夏日炎炎,蝉鸣扰人。
屋内,一缕缕凉意自角落的冰块中悄然蔓延,仍难以驱散这盛夏的酷热。
新鲜的果子浸泡在冰水里,晶莹剔透,红绿相间。
顾清语无暇享受,坐在桌旁整理账目。
田庄的账,医馆的账,还有之前放出去的利息钱,一项一项都要核算清楚。
这两个月,医馆的生意极好,而她亲手调制的香膏香露,更是成为了城中一绝,其独特韵味,引得无数佳人竞相追捧,供不应求。
一盒五十文,质地上乘,清凉驱蚊,芬芳宜神,颇受官家太太小姐们喜欢。
顾清语没有白白浪费前世的记忆,曾在京城风靡一时的大小物件,她都慢慢张罗起来。
如今,她的东西也是送进宫里的俏货上品了。
这都是托了沈砚的福。
春雪轻轻踏入门槛,手中端着一盘新换的冰块,见顾清语还未动午膳,不禁有些着急道:“二奶奶,午膳时分已过,您却还未动筷,这身子如何吃得消?午后您还得外出呢。”
顾清语拨动算盘的手,微微一顿:“无妨,若是真饿了,路上寻些吃食便是。”
顾清语缓缓合上那本厚重的账册,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二爷今儿怕是又不回来了,等会儿,你把我准备好的换洗衣物都交给景盛,让他给二爷送去。”
“是,二奶奶……对了,大奶奶今儿又让彩月过来送银子了,奴婢没收。”
顾清语在屏风后面换了身衣服,出来之后,才问她:“彩月送来的银子,你为什么不收?”
春雪轻咬下唇,眼睑微垂:“这些事,之前都是翠儿姐姐看管的,奴婢不敢擅自收……”
顾清语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你既是我的贴身侍婢,便也应担起这份责任。你素来忠心,我都看在眼里,今日怎的如此拘谨,不似往常那般自如??
“整整一大包银子,奴婢不敢收。”
顾清语淡淡叮嘱:“若彩月再送来什么东西,你先悄悄收下,勿使他人知晓。等我回来了再细说。”
“是,奴婢知道了。”
顾清语急着出门,临到院门口,又听吴嬷嬷从后面追上来:“二奶奶请留步,二奶奶!”
吴嬷嬷一路跑来的,额头脸上都是汗。
“二奶奶,老奴上次求您的事……”
顾清语见了她,当即脸色一沉。
吴嬷嬷讨好似地跟出来,她刻意压低声音,避开了院中好奇窥探的目光,只与顾清语一人低语:“二奶奶,巧心的事,您可一定要帮我啊。”
顾清语还是没理会她,径直坐上马车,见吴嬷嬷还在外面哀哀恳求,才掀起帘子看她:“巧心落在你的手里,没死已是万幸。你虽非主谋,却也难辞其咎。念及你服侍夫人多年,劳苦功高,我未将此事张扬,已是极限。你还想怎样!”
吴嬷嬷恨不能跪地求饶,但门房那么多人盯着看着,她又不敢大声说话,只扒着马车小声道:“二奶奶,老奴一时鬼迷心窍,铸成大错,恳请二奶奶大人有大量,饶了老奴这遭吧。”
顾清语冷言冷语:“我再给你两天时间,你再不自重,莫怪我心狠手辣,届时,便无人能救你于水火之中。”
吴嬷嬷此人,心机深沉,城府之深,令人咋舌。
好巧不巧,之前在田庄被带走的哑巴姑娘,正是巧心。
好好的一个人,才出府不到半年,被欺负蹉跎得耳聋口哑,神智恍惚。
吴嬷嬷算计巧心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竟心生邪念,把成亲的繁琐都给省了,就让巧心跟着她两个干儿子一起过日子,沦为奴婢,日夜操劳,不得解脱。
巧心跑了很多次,都被他们给抓了回去,为了怕她报官申冤,连她的舌头都给割了,此举之狠毒,令人发指,天地不容。
医馆门外,人流不息,熙熙攘攘。
顾清语轻车熟路,吩咐车夫悄然绕行,自后门悄然步入医馆。
掌柜的忙得满头是汗,见顾清语来了,还是亲自给她斟茶倒水:“二奶奶您来了,今日的客人比昨儿还多了三成,忙得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散了架。”
顾清语微微一笑:“都是托了沈公公的福。”
“茉莉花和桂花,近来尤为抢手。昨儿才补了三百盒的货,今儿又没了一半。”
顾清语心算了一下,才道:“茉莉花香的,给我留三十盒,要送去宫里的。”
掌柜的面露难色:“赶了半个月的货,三天就没了,往后的生意怎么办?”
顾清语笑道:“咱们这里好东西多的是,又不缺贵客捧场。上次那一批玫瑰香丸,也是极好的东西。”
“都是二奶奶筹谋的好。一年四季,都有应景的佳品。”
顾清语又道:“我观医馆近况,女宾络绎不绝,倒叫人忧虑起接待之事来。是否该添置几位伶俐的姑娘来帮手待客。”
“这……外面的人不好用的,还是要自己人稳妥些。”
顾清语诧异发问:“哪里来的自己人?”
“小的不方便说,请二奶奶再等等,等我挑几个聪明机灵的,带过来给您看看。”
顾清语沉吟一下,才道:“沈公公,真乃世间奇人也,仿佛无所不能,令人叹服。”
“二奶奶,主子明儿在城外湖心亭等您。”
顾清语了然点头:“我记得的。”
自周三爷离奇失踪以来,侯府之内,风云变幻。
周檀绍查刺客案,查了一个多月,不仅捕获了十名涉案之人,更是顺藤摸瓜,揭露了一个隐匿于江湖深处的神秘帮派,其手段之高明,令人咋舌。
午时过后,顾清语将茉莉花膏送到宫门外,喜公公早早等在那里,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客气微笑。
“二奶奶,许久不见。”
“喜公公。”
顾清语微微屈膝一礼:“今日特备的茉莉花膏,皆是我精心挑选,愿能为宫中的贵人们添上一抹清雅。”
“二奶奶太客气了。宫中的贵主子们,对您的送来的香膏,可是爱不释手,赞不绝口呢。”
“婕妤娘娘近况如何?”
“娘娘近来沉心于琴艺,那份勤勉与专注,实乃少见。”
顾清语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温婉而不失深意的浅笑,却未置一词。
转眼间,三月时光悄然流逝,顾清欢的恩宠也已随风渐淡,日渐式微。
她必定心烦意乱。
琴棋书画,本是她的拿手好戏,如今更是她翻身求宠的最大本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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