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
沈南葵安分在家备嫁,她的嫁妆是书,闲暇时间,便都在整理要带去顾家的书籍。
沈父官职虽低,但在翰林院做事,又担任编修一职,家中藏书自是不少,这对旁人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那些科考之人,却是一笔难能可贵的资源。
转眼就到了沈平婉出阁之日。
因着婚期着急,婚事虽说是简办,但毕竟是侯府娶妻,一番阵仗依旧声势浩荡,令沈家在街坊四邻面前十分长脸。
沈平婉一身大红喜服,装扮起来格外明艳动人,她难得对沈南葵露了个笑脸。
“沈南葵,我呢,就要去齐家享福了,这是你羡慕不来的,不过你也别灰心,你马上就要嫁给顾逸川了,说到底你本该是个乡下丫头,嫁给顾家那种门户也算匹配,往后你就好好过日子吧,若是活不下去,求到了我侯府门上来,看在你叫我一声妹妹的份上,我倒也能施舍你一口饭吃。”
说完,她无不得意地上了侯府迎亲的轿子。
沈南葵望着远去的迎亲队伍,心中略有些恍惚,这一世两人交换了人生,结局是否会有什么不同呢?
三日后,新妇回门,沈平婉却没有回来。
贺氏忧心不已,“这么重要的日子,婉儿都没有回来,是不是在侯府里过得不好啊?”
沈父安慰她,“婉儿要照顾世子,走不开也正常,等世子的病好了,说不定他们就能一起回来了。”
可齐世子到底能不能好,两人心里都没底。
沈南葵自是清楚其中的猫腻,可她并没有说破,只宽慰道:“佛前问卦,显示婉儿与齐世子的婚事乃是大吉,想来齐世子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贺氏笑道:“如此最好!”
能攀上侯府,对沈家而言是天大的好事,自家女儿又是个有福气的,嫁过去便是世子夫人,等女婿病一好,往后更是能做侯夫人。
一想到这,她心里又得意起来。
又过了两个月,沈南葵的婚期也到了。
顾逸川是沧县人氏,距京有三日路程,两地路途遥远,他在家筹办婚事走不开,因而大婚前几日,顾家派的是堂支亲戚来接亲。
顾家家境贫寒,没有马车,迎亲也是借了镇上的牛车。
他们一来,街坊邻居便在暗中看笑话,众人怎么也没想到,沈家好歹也是京官儿,沈家姑娘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一个能高嫁进侯府,一个却要嫁去这样的门户……
听到这样的议论,沈家夫妇和顾家的人面上都有些挂不住。
倒是沈南葵,丝毫不见有任何不满,客客气气地请了顾家的人进屋歇息,此举不但使顾家几个堂支亲戚对她观感颇好,也让沈氏夫妇略感欣慰。
可他们又哪里晓得,上一世沈南葵即便风光大嫁,依旧蹉跎一生,所以这一世,哪怕是坐牛车,嫁寒门,她也没有一丝怨言,甚至还因为能换一方天地存活,而感到微微的欣喜。
至少,她不用再做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也不再是一个笑话了。
距婚期还有四日,顾家几人架不住沈家盛情邀请,便留下休整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启程。
要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家,沈南葵心里终究是不舍的,含着泪拜别。
“女儿拜别父亲、母亲。”
叙完话,她便带着十大口箱子的书,上了顾家的牛车。
一路上,她话很少,顾家二婶以为她是因离家而伤心。
笑着开解道:“逸川媳妇,咱们女人都是这样,到了年纪便要嫁去别人家过日子,不过你也别害怕,我们顾家虽然是泥腿子出身,比不得你娘家富贵清闲,但我那二侄子逸川,却是个有本事的,他是我们顾家最有出息的后生,大家都说他能中状元,等他日后做了官,你还是官眷娘子,福气大着呢!”
沈南葵被这一声‘逸川媳妇’闹了个大红脸,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见她害羞,顾二婶笑声更大了。
故意揶揄道:“逸川媳妇,这一路上也闷,不如我同你讲讲逸川的事?”
顾逸川?
对于这个即将要嫁之人,沈南葵确实挺好奇的。
“好啊,有劳二婶了。”
沈南葵没有出过远门,两天下来,脸色已十分疲倦。
好在一路上大伙儿对她都分外关照,又有顾二婶陪她说话解闷,倒也还能撑住,一路上,看着沿途的远近城池,田野山林,她身体上虽劳累,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明朗。
第三日早上,众人到达沧县境内。
顾二婶笑着问:“再有两个时辰,咱们便到家了,逸川媳妇,你知道顾家在哪吗?”
沈南葵答道:“听说是在距沧县二十里外的镇上?”
顾二婶将干粮和水递给她,“没错,我们那地方叫来安镇,顾家跟镇子就隔了半座山,咱们镇子虽小,比不上京城繁华,但也热闹着呢,去了你就知道了。”
沈南葵微笑点头。
顾家虽是乡下人,不讲究什么礼仪规矩,但心眼都顶实在,这几日相处下来,她还挺喜欢他们的。
正午时分,牛车终于抵达顾家所在的山脚下,越往上走,便越能听见从顾家传出的喧闹声,可想而知定是十分热闹。
“逸川媳妇,咱们到家了,你听听里面多喜庆!”
顾二婶上下打量了沈南葵一眼,又赞叹道:“你模样生得这般水灵,一会儿进去了,定是被人抢着看,待会儿可别害羞哟!”
沈南葵又红了脸,拿起团扇挡在面前。
说着话,也到了院外,牛车忽然停了下来。
顾二婶定睛一看,见顾家门前几丈处,正当中站着一个聘聘婷婷的少女,认清了是谁之后,她便笑着喊道:“是冬儿丫头啊,我们把新娘子从京城接回来了,你快快进去,叫新郎官出来迎接!”
宋冬儿摇了摇头,“二婶,先不急。”
好不容易将新娘子接回来,顾二婶哪能不急,嗔道:“你这丫头,就算想讨些彩头,那也不是现在啊,总得先等你哥哥嫂嫂拜了堂,入了洞房才行,眼下还没进门,你把人堵在这里作甚?”
宋冬儿走近几步,解释道:“二婶,你冤枉我了,我可不是故意要拦住你们的,是姑姑交代,在沈姑娘进门之前,她有话要先问清楚。”
她看向牛车,声音提高了几分。
“还请沈家小姐下车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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