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牙受伤地看着这一幕。
比起身上的伤,眼前柳絮儿对灵空空笑的样子,更让他疼。
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变成了一个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心里的焦虑和不安就会消失。
可是。
并没有。
他找了人类女人,有了人类小孩,严格遵循人类的一切,却不被任何人理解。
眼前的兽人明明是只猫,明明是一只连战斗都只会用猫型的猫,可他却能够如此坦然地寻求安稳。
凭什么?
他不理解。
这时,灵空空的声音突然响起:“之前大猫问我,是要当猫还是要当人,现在我有答案了,你想知道吗?”
黑牙忍不住竖起耳朵。
他不知道柳絮儿想不想知道,但是他想知道。
柳絮儿笑着说:“这种事,你自己有想法就好了。”
“可是,我想听你说,你想知道。”
“为什么?”
“这样证明你关心我啊,在意我啊,期待我的答案啊。”
“我怕得到一个我不想听到的答案。”柳絮儿叹了口气,“空空,我们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很深,所以……”
“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我想,我要在我想当人的时候当人,想当猫的时候当猫,如果当人方便就人,如果当猫方便就猫。”
灵空空非常坚决地说:“如果你需要我变成猫陪着你,我就变成猫陪着你,但是如果只有人形才能保护你,和你站在一起,那么我就变人形和你站在一起。”
柳絮儿怔住。
灵空空:“不管发生什么事,以什么方式和你在一起,只要在一起,就好,所以我是什么其实无所谓,对不对?”
是啊。
柳絮儿轻轻抚摸怀里的猫:“对。”
“所以,这就是我的答案,是你不想听的那种吗?”
“不是,相反,我非常想听。”其实。
黑牙曾经说过。
他觉得他不是人,担心他配不上她。
当时她说,她就是喜欢小猫,她就是非常喜欢小猫,想跟小猫永远在一起。
当时的黑牙就说,原来她只是把他当成小猫。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但是。“我喜欢小猫。”柳絮儿说。
“那我就一直变小猫。”灵空空毫不犹豫地回答,“从那时候你把我抱起来,虽然你没说你需要,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已经认为,我是你的小猫了。”
“好,我的小猫。”
黑牙自虐般地看着这一幕。
原来。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她也喜欢着别人,也爱着别人。
原来。
这些年他一直在想是不是对不起她,根本就是一场笑话。
他对不起她又如何。
会有人对得起她。
她只需要和对得起她的人在一起就好。
而他,注定在无法弥补的错误里越陷越深。
真是好笑啊。
黑牙想笑却笑不出来。
“我们回去睡觉吧,也不早了。”
柳絮儿说。
“好,你抱着我回去吗?”
“没问题。”
柳絮儿抱着灵空空从他身边走过。
黑牙的眼神始终追随她,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
哈。
黑牙终于笑了。
是苦笑。
他想过千万种结果。
她会恨他、怨他、骂他,却从未想过她神情都没变一下,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她就那么淡定地走了过去,把他无视彻底。
就如同她所说的一样,她的朋友没必要针对他。
她身边总有爱人。
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他。
他们又何必针对一个对她来说,已经是无关紧要东西的人呢。
……
黑牙回到自己的房间。
孩子和夫人已经熟睡。
他洗去血污,刚回到床上,夫人就不动神色地避开他,侧身过去,避免被他碰到。
是啊。
她睡眠向来很浅,怎么会不知道他出去过?
又怎么会闻不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可她只是避开了。
黑牙突然想到很多年前,他瞒着柳絮儿偷跑出去,回家的时候弄得浑身是伤。
柳絮儿那时候已经睡着了,但是她的睡眠向来非常清浅。
她听到了,闻到了,第一时间给他上药。
那时候柳絮儿瞒眼都是他,娇嗔地问他以后能不能别做这么危险的事了。那时的声音,他只觉得好烦,他有他的理想和抱负,她总管他做什么。
但现如今真正被人完完全全无视,才发现心底一道道密密麻麻的伤。
翌日。
黑牙醒来的时候,夫人和孩子已经出去了。
他自己上过药之后,披上一件衣服也出了门。
他站在二楼,能看到夫人和孩子和柳絮儿他们玩的很好。
夫人在笑,孩子也在笑。
柳絮儿和灵空空逗着孩子,非常和睦。
在没有他的地方,他们相处的那么融洽,好像他才是一切的破坏者。可,他明明是为了保护女儿,不让女儿去接触兽人,才会想要拔剑的,女儿不理解他,反而和那两个兽人交好,他不明白。
黑牙还是走下楼去了。
笑声在女儿看到他的时候戛然而止。
女儿拉了拉大猫的衣袖:“我想吃糖葫芦。”
大猫笑眯眯地抓住她的手:“走咯,我们去买糖葫芦。”
女人也站了起来:“相公,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什么?”
“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
“什么?”
“我身上的伤。”
“相公,你想告诉我吗?”女人笑着说。
黑牙一时语塞。
他该怎么解释身上的伤,他该怎么解释为什么受伤?
一侧的时镜淡淡开口:“不知这位先生,有没有弄明白一个道理,自由和关心,是不可能共存的,你想要关心又想要自由,是做梦。”
黑牙咬了咬牙:“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大的意见?”
“不喜欢你啊。”时镜了然地说,“难不成你在路上看到一个要对你朋友拔剑的人,会喜欢他吗?”
“我……”
“你不喜欢,不是吗?”时镜打个了哈欠,“既然你不会,为什么觉得我会?”
柳絮儿缓缓起身:“空空,今天轮到我们去打猎了。”
空空立刻起身:“好。”
两人也走了。
时镜手一挥,一个透明的罩子落了下来。
“你开结界做什么?”黑牙非常警惕地盯着时镜。
时镜的视线落在女人的身上。
女人缓缓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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