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胎?
“所谓尸胎,就是母体死亡而胎身不死,并继续在母体活尸中存活四十八个小时的胎儿。”
“这种人,本来早就是该死了的,但又确实活了下来。”
“对活人来讲,你是个死人,对死人来讲,你又的确活着。所以才说你是人非人,似鬼非鬼。”
陈三海慷慨地给吴秋秋解释了什么是尸胎。
吴秋秋却完全愣在了当场。
她想起了村长叔叔说过,当年老娘难产,外婆没送妈妈去医院,而是两天后把她抱出来,并宣布老妈死了。
以外婆的见识,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是尸胎。
陈三海接着说道:“因你是尸胎,魂魄和身体其实并不稳固,若是气息泄露,孤魂野鬼都想抢夺你的身体。”
“而对我们来讲,你的命格也是好东西,寿命,气运,都可以被掠夺,并且因为你不在阴阳两道,就算夺了,也不会有因果。”
说白了,杀一个普通人,会有因果,也就是天谴报应。
而杀她,老天不管。
因为她本就是不容于世。
她就是个移动血包。
是人是鬼都想要。
吴秋秋沉默良久,声音低迷:“懂了。”
“不过你身上有一道禁制,又或者说,是伪装,将你伪装成正常人的模样,所以过去十八年你就像普通人一样长大,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那禁制松了,气息泄露,我才算到吴家村有尸胎的存在。”
陈三海则是继续说道。
那禁制,应该就是外婆给她下的。
外婆为了保护她,将她伪装成了普通人,却因为她自己一时大意,沾了因果导致禁制松了,这才给自己惹来了祸事。
“既然你都告诉我这么多了,不如再告诉我,怎么找到偷我命的人?”
吴秋秋说道。
陈三海:“这重要吗?你已经被我锁在深棺,你的魂魄和寿命都归我了。”
吴秋秋眸子闪了闪:“当然重要。”
陈三海思索了一阵:“这个,施法的人很厉害,很难找,但是如果有朝一日,你碰到那个偷了你命格的人,你肯定会有所感应。”
“哦。”
吴秋秋垂下眉头。
陈三海以为吴秋秋已经放弃抵抗了,便道:“你还有什么遗言?”
“抓坨狗屎糊你脸上,还有那个偷我命的人。”
陈三海:“......你好好说话。”
“那就抓两坨狗屎塞你嘴巴里。”吴秋秋道。
陈三海差点把嘴巴气歪。
这么多年,第一回有后辈这样和他讲话。
他沉默敲着第七颗棺材钉。
吴秋秋却闭上眼睛。
右手腕上的铜钱手绳摇了一下,铜钱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茫茫幽冥不见天,三尺莲台身不定。”
“我见莲花渡我身,斩断虚来尽存真。”
“他妈的给我破。”
吴秋秋大喊一声,手腕的铜钱摇的越来越急促。
她方才一直握着的弯刀,此刻再次出现在了手中,她坐起来,对着第七颗钉子一刀劈去。
眼前突然一片光明。
伴随一声陈三海的惨叫。
吴秋秋再次睁眼,她人还是站在戏台之下。
而陈三海盘腿坐在戏台上,吐了一大口血。
“你,你怎么破了深棺锁魂?”
吴秋秋嘴角挂着一丝血:“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也告诉你一句话,我吴秋秋,从来都不是认命的人。”
什么尸胎,什么是人非人。
她吴秋秋就是要活着,堂堂正正的活着。
她刚考上大学,她的人生还有无限可能。
凭什么被锁在棺材里不见天日,成为别人的血包?
“好好好,我不信你破得开我的第三道门!苦海无边。”
陈三海拿出最后一个人偶,并拿出一个碗,倒了些黑水进去,咬破中指搅了搅,就把人偶放了进去。
吴秋秋浑身湿透。
竟被泡在了无边无际的苦海之中。
这水是黑色的,咕噜咕噜冒着泡,浮浮沉沉的是一具具白骨架。
吴秋秋向前游去,发现有东西抓住了她的双腿。
回头一看,是那些骷髅,他们抱着她往苦海深处拖,势要将她淹死在这里。
然而,经历了前面两次,吴秋秋反而有了经验。
陈三海这所谓的三关门,其实都是一个套路。
幻象中留存真实的感知。
说白了就是利用写了她生辰八字的人偶,拘她的魂,这些感受通通都是真实的,一不小心就会要了她的命。
吴秋秋抛出手腕上的铜钱。
那铜钱小小一枚,落在海上,却有磨盘那么大。
吴秋秋一脚蹬开骷髅头,爬上了铜钱。
然后闭上眼睛。
直接盘腿坐上,双手结出生火手印。
“都说水克火,我今天偏要以火焚海。”
“给我烧!”她满脸通红,发丝干枯毛躁,都快起火了。
整片苦海突然沸腾了起来,而她坐在铜钱上丝毫不受影响。
一个破碗,也敢自称苦海。
某一刻,吴秋秋听到碗碎裂的声音。
苦海破了。
而她睁眼,满脸苍白。
经历了三关门,纵使她都破了,可身体还是极为虚弱,就像普通人有时候丢魂,都得虚弱好几天,何况她不光灵魂出窍,还差点被弄死。
还能睁眼都是万幸。
三关门已破,陈三海却遭到了严重的反噬,七窍流血,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你......你居然能破三关门。”陈三海难以置信,很多人第一关都过不了。
“憨批,死去吧你。”吴秋秋趁此机会,飞出了三枚铜钱,直接将他的三盏阳火全部打灭。
做这行的都有因果报应。
陈三海坏事做得多,现在受了严重反噬,吴秋秋又用铜钱打灭他的所有阳火。
那么,以前他得罪过的所有阴物,以及附近的孤魂野鬼,都会趁此机会去和他好好玩玩的。
果不其然,陈三海像是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连滚带爬站了起来。
“别,别过来......”
“啊,啊啊啊。”
他疯疯癫癫,一边大叫,一边往山上跑去。
剩下那些昏倒在原地的戏子,吴秋秋管不了了,他们既然选择要赚这份钱,那就得承担相应的后果。
回去免不得大病一场。
吴秋秋背着书包,忍着几欲爆炸的脑袋,摇摇晃晃往家里走。
门口她出发前放下的三炷香,只剩下一点点就要燃尽了。
这一觉,吴秋秋睡得天昏地暗。
一会儿浑身流汗,一会儿冷得发抖。
就这么冰火两重天交织,她压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期间,外面好像来了好几波人敲门,但吴秋秋根本爬不起来开门。
直到第三天清晨,她才算是缓过劲来。
拿起手机一看,才知道自己睡了快两天。
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吴秋秋还没回拨,便又有人来了。
她甩甩昏沉的脑袋,顶着咕咕叫的肚子走去开门。
“你可算是出现了,我们都准备叫救护车来了。”
村长一看到吴秋秋,便松了口气似的。
吴秋秋抓了抓头发:“这两天发生什么了吗?”
村长抽了两口旱烟,吧唧了一下嘴:“发生大事了。”
她眸子闪了闪。
村长接着道:“你吴庆叔那个干儿子,不晓得因为啥子和吴庆吵了起来,然后把你吴庆叔活活掐死了。”
“现在尸体拉去了殡仪馆,那小子也被抓去关着的。”
这下好了,戏唱不成,人也噶了。
戏班子的人一早收拾东西跑路了。
至于那个陈三海,也不见踪迹。
风风光光来,最后却是这样收场。
村长蹲在墙角,一边抽烟,一边唉声叹气:“也不晓得最近是造了什么孽,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多怪事。”
吴秋秋瞥了屋里那已经燃尽的火柴,嘴角勾了勾。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
吴秋秋拿起一看,又是先前那个有些眼熟的号码。
她点了接听,传来个急切的少年声音:“小姐姐,小姐姐是你吗?你快帮帮我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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