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璞玉脑袋嗡嗡响,她不知道如何回复温之洲的话,绕过他准备往老宅院子里走。
温之洲怎么可能让她走?
他再次眼疾手快地挡在了祝璞玉面前,脱口而出:“我二哥就是被你害死的,你假惺惺地过来做什么?赶紧滚,我们温家不欢迎你。”
“我二哥就是被你害死的”这句话,让祝璞玉脚下一软。
她用力攥住了手里的包,指关节紧缩到发白。
而温之洲对她的指责还没有停下来,“如果不是你非要让爷爷送他出国,他根本就不会离开北城,你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给谁看,就算当年——”
“阿洲!”温之洲后面的话,被温儒远打断了。
温儒远正要到老宅门口迎接今天来参加葬礼的亲朋,恰好就瞧见了温之洲堵着祝璞玉的这一幕,紧接着又听见了他说的话。
一贯温和的温儒远,难得露出了严厉的表情。
他快步上前,将温之洲拽到身边,递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
温之洲不服气,“我又没说错。”
“够了,你先进去,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第二遍。”温儒远的命令掷地有声、不怒自威。
温儒远和温之洲的年龄差了八九岁,虽然温儒远平日脾气好,但真的生起气来,温之洲还是惧的。
虽然不服气,但温之洲还是走了。
温儒远看向对面的祝璞玉,声音柔和了一些:“阿洲年轻气盛,刚刚的话不要放在心上,我带你进去吧,爷爷前几天就在盼你来了。”
祝璞玉先前和温儒远接触的次数不多,只是来老宅参加家宴的时候见过。
不过她知道,温敬斯和温儒远兄弟感情很好,温儒远的女儿果果也很喜欢温敬斯。
“他说的也是实话,没事儿。”祝璞玉吸了一口气,摇摇头。
温之洲的话很难听,态度很恶劣,但他有一句没说错——如果不是她,老爷子根本不会安排温敬斯离开北城。
温儒远轻叹了一声,垂眸看了一眼祝璞玉的肚子,“我带你进去吧。”
祝璞玉点头,同他说了一声“谢谢”。
温儒远在前面带着路,祝璞玉跟他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随他一同走进了院子里。
温儒远把祝璞玉带到了江澜璟那边,两人在灵堂前碰了面。
江澜璟刚刚上完香,看到祝璞玉出现后,愣了一下,随后便上来握住了她的手。
祝璞玉的手很冷。
她短暂地和江澜璟对视了一眼,越过她,看到了灵堂里温敬斯的遗照。
祝璞玉心口一阵锐痛,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
她死死地抿着嘴唇,试图将眼泪憋回去。
可江澜璟还是看到了这一幕。
她轻轻拍了一下祝璞玉的手,“去给敬斯上个香么?”
祝璞玉没有说话,手越来越冷了,身体也开始颤抖。
江澜璟看她状态不对,便也没有勉强,“你身子太冷了,我带你回去喝点东西暖暖身。”
几分钟后,祝璞玉被江澜璟带回了主宅的客厅。
江澜璟让厨房的人送了一碗热的燕窝过来,放在了祝璞玉手边。
祝璞玉低着头,没有动。
“愿愿来了。”祝璞玉沉默之际,温老爷子也得到了她来老宅的消息,从后院赶了回来。
听见他的声音,祝璞玉抬起了头。
一段时间没见,温诚尧看起来苍老了不少,人也不似之前精神了,说话时还伴随着阵阵咳嗽。
原因为何,不用想也知道。
温诚尧对温敬斯寄予厚望,在他身上倾注了那么多心血,如今人没了,对他来说必定是致命打击。
祝璞玉扯了扯嘴唇,“温老。”
“爷爷”这个称呼已经到了嘴边,最后愣是被她咽了下去。
“脸色这么难看,最近身体不舒服么?”温老爷子关心了一句。
祝璞玉摇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三个字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温老爷子和江澜璟两人都被她这句突兀的道歉弄得愣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这样说的原因。
“敬斯的这件事情,与你无关,天灾人祸不可避免,”温老爷子看着祝璞玉苍白的脸色,“你不必自责,温家也不会有人责怪你。”
祝璞玉:“如果不是我要求他离开,他不会上那趟航班。”
“抱歉。”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江澜璟听着祝璞玉的话,表情愈发复杂。
沉默了一两分钟,江澜璟握住了祝璞玉的手,“愿愿,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儿?”
祝璞玉吸了一口气,“您说。”
“你肚子里这个孩子……”江澜璟低头看着她的小腹,“可以留给温家么?”
祝璞玉再次陷入了沉默。
江澜璟:“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但这是敬斯唯一的血脉了,我想……”
“我不知道。”祝璞玉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得不像话,“给我点儿时间吧。”
江澜璟忙不迭地应下来,“好,不急,我们等你。”
怕祝璞玉有后顾之忧,江澜璟又跟在后面同她解释:“只是把孩子交给温家养着,你还是TA的妈妈,想什么时候看TA带TA都可以。”
祝璞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手不自觉地摸上了肚子。
温敬斯确认遇难之后,很多人都问过她孩子的去向,可她始终没有做出那个最后的决定。
祝璞玉耳边又闪过了温敬斯的声音。
“求你,留下TA。”
“就叫星星,好不好?”
祝璞玉的手渐渐抓紧了黑色的外套,眼泪无声地从流了下来。
——
温敬斯的葬礼在十一点十七分正式开始,是风水大师算的时间。
祝璞玉在主宅的客厅坐了一会儿之后,便走到了院子里。
葬礼来的都是和温家交情颇深的家族,以及温敬斯的朋友。
这些人都认识祝璞玉。
她一出现,在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她身上。
周清梵和尤杏听见了四周的人窃窃私语,便来到了祝璞玉身边挽住她。
周清梵往温敬斯的遗像那头看了一眼,轻声问她:“要去看看他么?”
祝璞玉隔着几米的距离,再次望向那副遗照。
她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然后在周清梵和尤杏的陪同下走了过去。
祝璞玉拿了三支香,轻轻鞠了一躬。
她没有跪,站在遗照前,看着上面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眼眶又开始发酸。
祝璞玉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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