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想好了吗
简短几字犹如惊雷炸响,裴夙瞳孔骤缩,失声道,“怎么可能?!”
本就亏空的内力于心神激荡下紊乱四撞,经络钻心的疼。
喉头腥甜忍不住,裴夙侧头。
血珠于唇瓣滑下,薄冷的唇蒙了层殷红。
纵仓促间他也避开了江庭月,未曾让藏血沾染她半分。
“你冷静点!”
被他吓了一跳,秦无津拽过药箱便要给他下针,被他直接攥住。
定定锁着他的眸子,眸光冷沉。
“秦无津,治好她。”
秦无津欲言又止,“王爷。”
“药材,银两,哪怕换血。”
裴夙一字一顿,声音不知何时竟带了恳求。
像是迷路无措的孩子,在惶恐中寻着最后的浮萍。
“只要能救她,本王但所不惜。”
“此事......”
秦无津记忆中有些模糊的片段,正垂头回忆,难免沉默一二。
可这沉默落在裴夙眼中无疑是绝望。
眸光黯然低沉,点点血丝弥漫,逐渐变得猩红,
暴戾冷凝的气息袭过,不寒而栗。
“本王灭了他沈家满门!”
去给江庭月陪葬!
“王爷!”
秦无津拦不住他,裴夙动作奇快,他甚至连再开口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身子被甩开,秦无津猛地拍桌,趁他迈出门的空当厉声,“还有个法子!”
这个倔驴,连个等他讲明的性子都没有。
这时候惹事,虽沈家不足为惧,但宫里可虎视眈眈盯着呢。
稍加踏错便是自掘坟墓。
裴夙身子一停。
与此同时,一道虚弱声音响起。
“不要做傻事。”
轻若罔闻,却丝丝缕缕的绊住了裴夙的势头。
骤然回身,裴夙喜色下快速闪到床边,“你醒了?”
“嗯。”雾蒙蒙的水眸抬起,柔润似兰,温着裴夙周身的冰寒。
“可是难受的紧?”
江庭月摇头,努力扯动唇角扬了虚弱的笑,指尖屈起,轻勾住他的袖口。
这点力气,裴夙不过一退便能扯开,只是他就这般由着她拉着自己坐下。
满眸尽是她。
江庭月这才看向秦无津,“秦神医,到底是何办法?”
秦无津这会正庆幸江庭月及时醒来,忙不迭开口,生怕裴夙一个不察再跑出去。
“虽然暂时无法让你痊愈,但想要拖延一段时间,也不是不行。”
“古籍曾记,火山石乃至阳之热之物,刚好能够压制你体内的寒意。”
“大抵能让出不少时间,也能让我们继续寻这解毒的法子。”
“不过......”秦无津顿了一下,试探性看向裴夙,“此物乃番邦之物,得来不甚容易。”
话音未落,裴夙心下已了然。
这东西宫里有。
是以往进贡得来的火山石床。
但如今陛下对他多有忌惮,若寻不到好的借口,只怕还真得不到。
阖眸示意秦无津宽心,裴夙笃定启唇,“四日内,本王定取回那石床。”
“好。”
二人自有默契,秦无津捻了银针,正色保证,“五日,我能拖五日。”
“嗯。”
一唱一和,江庭月却不知为何有种不好的预感。
指尖勾了他的手腕,“王爷要去哪取?”
反手圈住她盈盈手腕,裴夙以内力又运转一圈,温声道,“灵仙阁里便有,只是杂乱堆积不好寻找,本王寻到便回。”
一如以往温和的墨眸,只是江庭月此际心跳的厉害,平白慌乱。
蹙眉正想问,却被一股子剧烈的寒意侵袭,眼前一黑再度昏睡。
“没事,有我。”
秦无津推开他的手,眼也未抬,声音听不出情绪,“说罢,你又想冒什么险。”
“你可有什么药,能让本王作出身染寒疾之状?”
早已猜了大半,秦无津卸了银针,抬头认真晲着他。
他素来吊儿郎当,鲜少如此严肃。
“王爷的谋划我本不该多言,但事关大计,我斗胆问一句,您真的想好了么?”
“嗯。”
裴夙沉然笃定,“大计必成,她也必须活着。”
他不会放弃任何希望。
深深望了他半晌,秦无津垂眸。
赌了。
从怀里摸出颗蓝色的药丸,“寒津丹,服之会在体内生出大量寒气,发作时筋脉逆行,有寸骨断裂之痛,你......”
话音未落,手中已是一空。
“多谢。”
仰头干脆吞下,颀长挺拔的背影越走越远。
“孽缘啊。”
幽幽喟叹,随着飘摇的夜风,渐渐消散。
......
翌日。
御书房内。
“旧疾?”
皇帝深幽双眸意味深长的抬起,眸光莫名的打量着裴夙。
面色苍白,一贯挺立的脊背许是因着染疾微佝,眼下泛着点点乌青。
倒是挺像病了。
“不知是何旧疾?朕以往怎从未听你提过?”
“本是小事,臣与西蕃叛军对战时曾带病深 入,与贼子于幽月谭交手,一时不察坠入寒潭,后虽侥幸上岸打败贼人,但也落了寒症。”
“前几年幸有灵仙阁相帮,近日阁内神医称臣的寒症又加重之态,非火山石不可压制。”
裴夙微微俯身,“万般无奈,臣特来求陛下应允。”
一向傲立的脊背于眼前伏低,皇帝顿觉畅快。
指尖轻敲扶手,意味深长的启唇,“若无火山石,爱卿该当如何?”
“臣定当饱受寒疾折磨,直至身死。”
裴夙神色淡淡,语句毫无起伏。
似乎说的不是自己。
身死啊。
诡谲眯眸,皇帝眸光暗了暗。
这可真是天大的诱惑。
很可惜,他还不能如此明目张胆的夺了裴夙的命。
身在帝位,他总要堵住悠悠众口。
强忍下心尖冲动,皇帝挤出温和关切,“爱卿受此折磨,朕心甚痛,来人啊,宣张院判!”
眉尖不动声色微挑,裴夙垂手站于一旁,权当没觉察皇帝那探究的视线。
手腕被抬起,裴夙也同时以内力催动,寒津丸与至阳内力对撞,裴夙霎时白了脸。
指尖脉搏无力,张院判紧拧眉峰,叹气叩首,“陛下,王爷确实身中寒疾。”
皇帝指腹玩味摩挲,侧头晲着仍状似服软的裴夙。
气氛一时静谧诡异。
久到张院判额角冒了冷汗,高座之上的皇帝才气定神闲扬声,“朕确有火山石,是个石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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