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根本不信这套说辞。
她故意提问,“那后来怎么……”
昭华眼神悲哀怜悯。
“儿臣从前不知这守宫砂如何制成,之后听闻,是要将名为‘守宫’的活物捉来,关在笼中,每日以朱砂喂之,时机一到,便将那守宫捣碎,‘水染其汁,以染女子辟’。
“儿臣……儿臣实在不忍心。
“儿臣居太庙三年之久,平日里听大师讲经,素问‘割肉喂鹰’、‘舍身伺虎’等典故。
“儿臣心志不算高,没勇气做此等事,但也不忍起杀生之念。
“若因区区一粒守宫砂,便要残害一生灵,实非儿臣所愿。”
众人听完她这番话,都感叹公主竟有这般悲悯众生的善心。
嘉禾袖中的手紧握。
佛法佛法!
又是佛法!
昌平在太庙待了三年,真就长进了吗?!
居然用这些谬论来辩驳。
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吗?
昌平早就被破了身了!
眼见宣仁帝的神色有所缓和,昭华并未放松。
她知道,光是以上那些理由,不足以让人信她。
于是,她继续道。
“关于这守宫砂,儿臣还听说,此物珍贵,并非所有女子都用得起。
“要么出身高贵,要么家中富有。
“可这样的女子,天下总共又有多少呢?
“其实多的是千千万万用不起此物,甚至根本不知晓此物的。
“儿臣身边的婢女,就没有一人点过这守宫砂。她们难道就不贞不洁了吗?
“儿臣不懂,这是什么道理?
“更有听闻,有一民间无知男子,听了些传言,便以为所有女子都有此物,娶了妻,发现妻子没有守宫砂,便将其殴打致死。
“因这小小一枚朱砂,便定了一人的贞洁,这才是荒谬至极。
“是以,儿臣不愿再点这守宫砂!
“父皇若因此降罪,不管什么惩罚,儿臣都认了!”
言罢,帐内鸦雀无声。
有些婢女眼圈泛红,大受感动。
没想到,公主竟会体恤她们的不易。
陈诺也因自己的狭隘感到羞愧。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小小的守宫砂,居然牵扯到这么多。
这个昌平公主,和传闻中大不相同。
陈诺默默向昭华投去钦佩的目光。
主位上,宣仁帝一句话都说不出。
因为他太清楚了。
昌平这些话,还是在告诉他——她自幼流落民间,就是那千千万万中、用不起守宫砂的女子之一。
他听完,心里只一阵苦涩。
不免想起,那十几年来,她在外面吃过的苦,遭过的罪。
他竟然……竟然还怀疑她的品性。
“昌平,父皇有愧。”
嘉禾兀自冷了心。
父皇真是太感情用事了!
这些话他也信?
幸好,她还有比守宫砂更加直接的证据……
嘉禾看起来纯善,要哭不哭地说道。
“父皇,儿臣相信昌平。
“那被抓的男子竟敢污蔑昌平,您定要重重罚他!”
众人这便想起,还有一个关键人物。
宣仁帝这酝酿起的情绪被打断,心思杂乱。
“来人,施杖刑!”
嘉禾紧张起来。
父皇居然查都不查,直接杖杀那奸夫!
他就这么相信昌平的话吗?
好在,外头那人没令她失望。
在被拖行时,他声嘶力竭地大喊。
“公主救我!昌平!
“我不想死!
“皇上,您要灭口吗!我与您的女儿私通,为何只罚我一人!我不服!不服——”
宣仁帝脸色乌青。
这个下作东西,竟敢如此污言秽语!
可他若是此时再堵上那人的嘴,反而显得他心虚。
昭华还能沉得住气。
她向皇帝进言。
“父皇,那人如此毁儿臣清誉,儿臣以后还如何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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