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玠听着这些事,心一点点下坠。
次日,天还未亮,他就换上朝服,准备入宫。
一个多月来,他第一次重归朝会。
陆从颇为担心。
“主子,白老大夫说,您的身体……”
“无需多言。”魏玠打断他这话,望向外头,虽说阳光还未破晓,他却已然看到光亮。
宝定宫内。
今晨,昭华收到长公主那边的密信。
她正要打开来看,婢女进来传话。
“公主,魏相在外求见,并让奴婢将这信交由您亲启。”
昭华已将长公主那封信收好,听闻是魏玠要见她,眼中拂过一丝诧异。
早前便听说,魏玠在家中静养,这一个多月都没来上朝会。
但她有准备——他早晚会知晓她的事。
可即便如此,今日他真的直接来找她,她这心还是莫名惴惴然,无法立即见他。
稍稍稳定心神后,昭华先打开了信。
信上三言两语,很快就看完了。
——“知你安好,足矣。无胁迫之意,亦无惊扰干犯,只求一见。”
昭华将信纸压在掌下,神情紧绷着。
“请魏相。”
“遵命。”
宫女将魏玠带去会客的正厅内,照常给他看茶。
不多时,昭华从寝殿移步过来了。
魏玠一见到她,墨黑的瞳眸骤然放大,其内透出星星点点的光亮,有重逢之喜,亦有前尘往事之悲,和对她的怨……
诸多复杂的情绪交汇,令他一时宛若近乡情怯,不敢靠近,只僵硬地站起身。
他望着她,不发一言。
昭华屏退左右,淡定地面对着魏玠。
“魏相此番前来,是有何指教吗?”
她浅浅的笑容,看着近人情,其实十分疏离。
魏玠站在她面前,听闻她这话,他一个多月来的折磨,没有丝毫缓解,反而越发深入骨髓,如沉疴旧疾,令他痛到麻木了。
有何指教么……
他嘲讽地弯起唇角,眼神一片哀凉。
“昭华,不,该称你一声珺瑶公主,你骗得我甚苦……”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他颤手抬起,想要抚摸,想看看,这是不是一场梦。
很久了。
他稀里糊涂的,时常产生幻视,或梦见她死而复生。
昭华迅速避开,警惕地责备他:“魏相,有礼乎?!”
魏玠如同骤然方醒,收回手。
想起一个多月前,她毒发死在自己怀里,他怎么做都无法救活她。
那种痛苦,一直持续到现在。
他深深的懊悔,似江河涌流,令他每时每刻都在窒息得快要死了……
魏玠的心里布满疮痍,“你……是否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世。”
一开口,他的嗓音就透着股砂砾感,仿佛经历过长期岁月的沉淀。
昭华也不瞒他。
“是。我知道。”
魏玠忽而猩红着眼眶,怒道。
“既如此,为何还要来招惹我!
“当初在大漠,只要你说明身份,我必然会带你离开大漠,可你……你为什么要选择那样的方式,接近我,欺骗我,让我疑心你的身份和目的,让我一直查你,让我患得患失,还要假死在我面前,让我为你……”
后面的话,他止住了。
他看向她的眼神,爱恨交织。
“昭华,你怎可利用我至此!
“一回不够,还要三回四回,如今……可够了?”
昭华双手微攥,避开他滚烫的、充满控诉的目光,面不改色地说道。
“你想要一个解释,这无可非议。
“五日后,我会一一解释给你听。但现在,请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我才回宫,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她不告诉魏玠自己的真实身份,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她的计划就要成了,不能让魏玠临时横插一脚,令其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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