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这句话,压垮一个严母最后的理智。
年幼的魏玠并不知道,自己的偏宠会害死一个人。
那一年,他八岁,亲眼看着婢女被活活打死。
听着她的求救声,明白了何谓痛心疾首。
从那以后,他怕了,不会再反抗母亲。
但,表面的乖顺,不过是在压抑着天性。
他对母亲有怨,对宁栖梧再也亲近不起来。
说到这儿,魏玠还告诉了昭华一个秘密。
“当初在安城,宁栖梧早已知晓你的存在。
“还记得你被绑架那次么,那其中就有她的手笔。
“她早已派人潜入。
“先遭绑架的是她,恐怕也是她供出你,才害得你也被掳走。当然,这些只是我的推测,并无实据。暗箭难防,那时我必须稳住她……”
那些旧事,昭华不愿回想。
她听完魏玠的讲述后,十分清醒地说道。
“魏玠,你喜欢的,是能够帮你冲破规矩的人。当年是那个婢女,如今是我,不,准确来说,是杜府那个多次坏了规矩勾引你的女子。”
闻言,魏玠俊逸的脸上浮现晦色。
“为何如此说,你介意当年的事,又要抛下我吗?”
他蓦地扣住她胳膊,仿佛她真的要离开。
昭华淡定如常,温婉地回他。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我答应过会收留你,就一定做到。我喜欢你,是因为你能帮我。
“但是,你得清醒些了,你喜欢的,一直都是那个虚假的我,而真正的我,其实和宁姑娘一样,时间久了,你也就……”
“不,你们不一样。”魏玠否认她这说法。
昭华甚是放松。
“好了,我该回宫了。不管怎么说,我都很希望你将来能在我身边。至于其他的,我们都已经过了斤斤计较的时候了。”
明明是大度又体贴的话,魏玠却听得滞闷。
他定定地望着她,追问。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昭华莞尔浅笑,“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们都该享受当下,不要求太多。”
她掰开他紧扣的长指,抽出胳膊,潇洒离开。
陆从看了看已经走远的公主,又看了看仍站在原地的主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主子,公主她……”
他怎么觉得,公主有些不高兴?
是因为二公子说的那些话吗?
可是,主子那时还小,和那个丫鬟清清白白,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啊。
陆从暗自叹气。
女人的嫉妒心太可怕了。
宫中。
皇后和昭华一起用晚膳,瞧出她心不在焉。
“华儿这是怎么了?那些使臣已经离开,还有什么心事吗?”
昭华回神笑了笑,“无事。母后,这汤很好喝,您多用些。”
她习惯藏着心事,不想让母后费心。
皇后并无多少胃口,放下汤匙,担忧地发问。
“今日燕妃来过了,听她说,你父皇要封你做长公主。母后想问问你,你是打算参政吗?”
昭华实诚地点了下头。
“是的,母后。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得到真正的平安。”
她眼神认真,表现出居安思危的慎重。
皇后关切地握住她的手,安抚道。
“华儿,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打算和计划,母后不会横加干涉,但希望你谨慎行事,保护好自己。
“前朝不比后宫,党派之争,时刻都要提心吊胆。
“你一个女子,更是多有不便。
“不过在母后心里,华儿你聪慧能干,定能做成一番成就来。
“母后能做的,就是坐镇后宫。朝堂上的事,你要多与你舅舅商议,千万不要随意而行。”
她语重心长,为子女计之深远。
昭华点头应下,但很快,皇后又想起一件事。
“你要做长公主,岂不是没法和魏相成婚?”
昭华微微颔首,“是的。”
皇后紧促起眉头来。
“华儿,如此做,你可会难过?”
昭华刻意扯出一抹笑容。
“母后,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儿臣不奢求太多。”
触及她的眼眸,皇后顿觉出些许沧桑。
明明只是个十七岁的姑娘,却好似已经活过一辈子,看透那些纷繁的情感。
夜幕至,昭华很早就安置了。
她躺在床上,睡得安稳。
然而,就在半夜里,她被脖间的凉意惊醒。
半梦半醒间,她依稀看到——黑暗中,有个人坐在她床边,好似正凝视着她。
并且,一股刺鼻的血腥钻进她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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