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老娘察觉到最近风声不对,听说是朝廷派来的官差查到了这段时间以来的连环亡命案是跟冥婚有关,她便连夜收拾行李想要跑路。
一出门,沈阿四就在外面,牵着头驴子,架着板车冲她笑。
“婶子,这收拾行李去哪儿啊?”
五老娘一怔,正愁找不到车子出城,沈阿四就来了。
她笑着,说道:“阿四啊,来来来,婶子给你个肉饼,你把婶子送出城怎么样?”
沈阿四不带犹豫的拍了拍自己的板车,“正好我要去城外送油,自然可以。”
五老娘喜出望外,抱着行李就兴冲冲的跳上了车。
五老娘紧紧的抱着怀里的行李,生怕别人多看一眼。
沈阿四懒懒洋洋的骑在毛驴上,调笑道:“婶子怀里抱着什么宝贝?”
“我能有什么宝贝?一些烂衣服罢了。”五老娘一边说,一边看着周遭,狐疑道:“阿四啊,这不是出城的路吧?”
“城里在搜查什么人呢,不好走,我带你走小路。”
“那敢情好。”
沈阿四嘴角扬起一抹阴冷的笑,道:“婶子,不着急,马上就到了。”
五老娘一笑,脸上的胭脂粉就簌簌的往下掉,有些诡异的夸张,她轻轻拍着怀里的包袱,一边说:“阿四啊,你也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了,要是活的媳妇娶不起,婶子给你物色个冥妻?也不贵,我上次收那柳知府五十两,收你十两就成!”
沈阿四笑了笑,缓缓问道:“婶子,十两,就能买到一包青妹的骨灰吗?”
五老娘面色一怔,僵硬的看向沈阿四。
沈阿四的驴子却越跑越快,颠簸的厉害,五老娘几乎扶不稳。
“阿四,你……你这是什么话?”
驴车一路往林子深处奔去,五老娘吓得抱紧了车上的油桶,一只手依旧紧紧地抱着手里地包袱。
“阿四……阿四,你这是往哪去?我……我不坐了,我要下车!”
沈阿四的面容冷着,仿佛深深的压抑着什么。
“婶子,我说了,快到了。”
就快到——阴曹地府了。
“本来想要等解决掉那些混账,再送你走,可没想到,那大理寺少卿竟这么快就查到了你身上,那就怪不得我了。”
“你……你是青妹什么人?!”
沈阿四将驴车缓缓停下,五老娘才有机会喘口气,等反应过来后,她跳下车抱着包袱就往外跑,可抬头才发现四周的密林深暗,根本分不清方向。
沈阿四不慌不忙的从车上跳下来,从车架下面用力扯出什么,五老娘往后一看,顿时吓得惨叫一声,加快了步子。
沈阿四甩了甩手里的斧头,抬起阴翳的眼眸,看着那慌张逃窜的身影,下一瞬,将手里的斧子掷了出去。
老五娘跑的很快,可再快也快不过斧子。
那把斧子,狠狠地砍进了她的脊背。
老五娘当即喷出一口血,倒在了地上。
她痛苦的扭曲着,嘴里吐着肮脏的泡沫,惶恐的抬起头。
“阿四,婶子这里……都是攒下的钱……”她终于将手中的包袱松手,推到了沈阿四的脚下。
沈阿四则来到她面前,蹲下身子,一把扯住她的头发,眼睛像是死人一般,泛着阴寒的光。
许久许久,林中再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而后又逐渐淡了下去。
——
范小余急忙赶回公榭,一路直奔林挽朝处,见到她人才恭敬道:“林少卿,我们赶到那买卖骨灰的老妇家中时,已是人去楼空。”
“跑了?”
“是,应该走的很急,屋子里还留了许多骨灰。不过……”范小余凝起眉头,觉得奇怪:“那些骨灰都放在一个缸里。”
林挽朝抬眸,眸中泛过疑惑:“她买卖骨灰,又怎么会只有一缸骨灰?除非……她把这些女子的骨灰都放在一处,又或者,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人的骨灰。”
“林少卿的意思是,这老妇用一个人的骨灰蒙混诓骗,卖给扬州城的贵胄人家?”
“这城中近来死亡和失踪的女子查的如何了?”
范小余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下落不明的女子。下官还查到,这买卖骨灰的老妇外人称其五老娘,之前是在城中青楼里介绍皮肉生意的。只是前不久忽然离了青楼,背地里做起了买卖骨灰的生意。”
青楼?
林挽朝想到什么,又问:“那青楼可有无故失踪的女子?”
“青楼女子踪迹一向是漂泊不定,况且,那用来结冥亲的女子必须是处子之身,应该不会是青楼中的女子吧?”
林挽朝神色冷冷,缓缓说道:“谁也说不定,这老五娘既然敢用一人骨灰诓骗他人,就算是用青楼女子的骨灰代替也未可知。”
到了如今,范小余已经对林挽朝佩服的五体投地,今日所查之事情全都正中林挽朝猜想,如今,范小余依旧是深信不疑,当即拱手道:“下官这就派人去追查城中各大青楼!”
只是从林挽朝那里出来,范小余又犯起了难。
这扬州文人雅士多,烟花柳巷就更多,不只是这城里城外的风月楼,还有船上的画舫也是数之不尽,查起来恐怕不容易。
忽然,范小余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给城中各大青楼妓馆送油的沈阿四。
——
到沈阿四家的时候,范小余拍了许久的门,可也未见有人开门。
他心下觉得奇怪,见他驴车还在门口,人应该也是在的。
就在轻轻一瞥间,范小余忽然停住了视线,他看见范小余驴车木板上盖着几块脏脏的麻袋,麻袋漏出一角,隐隐可见猩红的血。
范小余登时提起了精神,握紧了腰间的佩剑,一点点往马车前走去,缓缓伸手,就要掀开那麻袋。
忽然,身后传来了开门声。
范小余被那声音惊了一跳,回头看去,是沈阿四出来了。
“范官爷?”沈阿四又惊又喜,说道:“您怎么来了?”
范小余心有余悸的回过了身子,问:“干什么呢?磨磨唧唧的!”
沈阿四道:“嗨,一大早去城外寺庙送油,回来路上见到一只野鹿,我便杀了带回来,这不,还弄了一车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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