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刘三吾满脸错愕。
咋回事?
夺走自己亲孙子的滔天文治之功,陛下何至于此啊?
朱元璋一眼便看出了他的想法,似笑非笑地问:“怎么,你莫不是以为,这永乐乃是咱大孙子的登基年号?”
刘三吾微微凝眸,下意识诧异地道:“啊?敢问陛下,若不是皇长孙,还会是谁?”
“难道是太子殿下?”
朱元璋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之余,也气咻咻地说道:“哎,要是标儿的年号,咱也断不至于改了大典之名呐!”
一下子,刘三吾整个人一懵再懵。
永乐之年号,到底是谁的啊?
正要再问,朱元璋挥了挥手,说道:“也罢!老刘,这事往后你也不用管了!”
“既然雄英给了你封爵的门路,趁早回府召集门生,编纂洪武大典吧!”
“至于银子,尽管去找那娃子要,咱可一文钱也不掏啊!”
说这话时,他一脸的坦然。
抢亲孙子朱雄英的东西,是缺德,可抢不孝子朱棣的东西……
天经地义啊!
有毛病吗?
没毛病啊!
刘三吾压下疑惑之心,也不敢怠慢,连忙拱手道:“草民遵旨!”
“陛下,草民告退!”
说罢,躬身退出了谨身殿。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朱元璋心头很是感慨。
造孽啊!
雄英这个小兔崽子,居然还一心琢磨着投奔老四呢?
不过……
倒也是好事!
不然,咱咋从这小畜生手中嫖来洪武大典这等好东西呢?
转念一想,他便招来一个太监,淡淡吩咐道:“去,把太子和燕王叫过来见咱!”
“是,陛下!”
对方连忙领命而去。
几刻之后,太子朱标、燕王朱棣联袂迈步走入谨身殿,齐声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此时的朱棣,刚一抬头,登时露出一张鼻青脸肿的面庞,桀骜之气尽失,徒留无穷的生无可恋,看起来悲惨极了。
一见他的这副尊容,朱元璋顿时吓了一大跳,失声惊道:“老四,你这是咋了?!”
燕王朱棣谨慎瞥了一眼大哥朱标的脸色之后,这才尴尬的拱手:“回父皇,儿臣……”
“儿臣出门走的急,摔了、摔了!”
话是这么说,心里几乎是欲哭无泪。
雄英这娃子,害苦了本王啊!
打从大哥晓得了本王跟大侄子结拜之后,居然也不去管国事了,活活一天揍本王八遍呐!
八遍、八遍啊!
得亏本王抗揍,否则还不得被大哥活活打死于东宫?
这京师,本王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还有雄英!
本王怕了,怕到死死的了呀!
至于朱标听罢,一点也不觉得羞愧,反而露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关切地道:“老四,出门要当心啊!”
“回头去太医院瞧瞧,摔出个好歹,可就不妙了!”
朱棣深吸了一口气,连忙拱手道:“多谢大哥关心,小弟不胜感激涕零!”
闻言,朱元璋嘴角一阵抽搐。
好家伙!
标儿,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自己一点也不舍得揍老四?
这都快把老四给揍死了好不好?
正想着,一旁的朱标忍不住好奇的问:“父皇,敢问您叫儿臣们过来,所谓何事?”
朱元璋回过神来,也不嫌事大,笑呵呵地道:“噢,标儿,你说这个啊……”
“雄英叫刘三吾编纂一部千古煌煌巨作,可立滔天之文功,名为……”
说到这,他脸上泛起一个缺德的笑容,一字一句地道:“永乐大典!”
啥?
永乐?
老四这混账,又抢了雄英的孝心?!
一下子,朱标顿时勃然大怒,转头死死盯向了朱棣,皮笑肉不笑地道:“老四!”
“说吧,你还有啥遗言?!”
朱棣吓得一个激灵,忙不迭地摆手道:“大哥莫恼、莫恼啊!”
“这大典,小弟万万不知情呀!”
“还容小弟……”
可话还没说完,朱标立马欺身而上,顺势便把他踹倒在地,破口大骂:“混账!若不知情,雄英岂会一心为你算计?”
“孽弟!”
“受死吧!”
说罢,疯狂的拳打脚踢。
出于对大哥的畏惧,朱棣也不敢还手,堂堂燕王之尊,竟委屈的嗷一下哭了。
雄英啊雄英!
你这娃子,非要换着花样,往死里坑四叔是吧?
永乐大典个鬼啊!
求求你,当个人吧!
等过了大半晌,朱标终于宣泄完了心头之怒,他这才翻身而起,拱手道:“小弟,万谢大哥不杀之恩!”
可此时,朱标一脸诧异地道:“老四,你是不是想多了?”
“孤之所以留你一命,是不想太便宜你这混账啊!”
“记得啊,往后日日来东宫点卯,好叫孤多关心一下你这个弟弟!”
朱棣听得脸都绿了。
他赶紧看向了坐于御案的朱元璋,哭丧着脸道:“父皇,要不,您放儿臣回北平吧!”
“这黄金洲之皇帝,儿臣不当了、不当了啊!”
“儿臣愿一辈子老死于北平,打死也不来京师这等是非之地了!”
朱元璋摇了摇头,断然道:“既然雄英都放了话,黄金洲之皇帝位,你不要也得要!”
“再说,你要是跑了,雄英投奔于谁?”
“咱还咋从这小兔崽子手里捞来好东西呢?”
一旁的朱标,也是幽幽地道:“老四!你若敢跑,莫说往后孤削你的藩啊!”
啊?
削藩?
朱棣瞬间服软了,连忙换了一副嘴脸,义正言辞地道:“大哥放心,为了您和父皇的大计,小弟定当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算你识相!”
闻言,朱元璋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摆手道:“行了,滚回你的京师燕王府呆着去吧!”
“等回了头,雄英还要带着咱和标儿,一起投奔于你呢!”
“是,父皇!”
“儿臣告退!”
说罢,朱棣生怕挨揍,转身便一溜烟的跑了。
等坐着马车回了燕王府,刚跨过门槛,门房迈步上前,恭谨地道:“王爷,张玉和道衍大师入京了!”
朱棣脸上再度涌出桀骜之气,找回了燕王之尊,淡淡道:“嗯,叫他们过来见本王!”
片刻之后,一个黑衣老和尚,带着一位铁打一般的汉子,走入正堂。
正是张玉、姚广孝。
两人一见到朱棣,连忙行礼:“见过王爷!”
“咦?”
“殿下,您这脸……”
朱棣面不改色,挥手打断了话头,淡淡道:“本王无事!”
“张玉!”
“卑下在!”
“本王要你以燕王之尊,随本王去请朱寿出山!”
张玉听得目瞪口呆,震惊地道:“王爷,您的意思是……”
刚一开口,姚广孝目光闪烁,连忙接过了话茬,拱手道:“老衲万贺王爷,喜得卧龙之大才!”
“看来,王爷的大事可期也!”
不料,朱棣面色怅然,带着几分英雄气短,很干脆的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姚和尚!”
“造反,本王造不成了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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