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章宫来传话的宫人叶流锦有几分眼熟。
“公公,不知太后急急传我,是有什么事情?”叶流锦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
领路的公公态度恭谨,却只说,“奴才不知,姑娘一会儿见到太后就知道了。”
叶流锦摩挲着手指,想起放在食盒里的那张纸条,心里冷哼了一声。
容婵还真的能豁出去,明知道见到太后她会再死一次,没想到她还是进了建章宫。
而萧琅的确有本事,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竟然能让容婵主动进宫揭露实情。
直到她进了建章宫,她才意识到,容婵是想拉着她同归于尽。
“太后,民女所说,句句属实,民女喝下毒酒之前,被叶流锦暴力殴打以至于昏迷,她便骗了掖庭的公公,说民女已经断气,又收买查验的嬷嬷,将民女送出宫去,日夜折磨。”
容婵跪在建章宫冰冷的地上,时间一久,针刺一样的疼痛丝丝钻入膝盖。
等叶流锦一进来,她怨恨的眼神便直投在叶流锦身上。
“臣女见过太后娘娘。”叶流锦镇定的走进去,淡然的跪下,和往常一样行礼问安。
建章宫死一样的寂静。
沈太后闭目养神,仿佛没有看见跪在下方的两人。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容婵的开始慌乱,她方才的一番哭泣,没有引来沈太后任何的反应,她不由的斜眼想看看跪在她身侧的叶流锦。
这一看,她面上就涌出了一层红晕,是被气的。
叶流锦跪得笔直,甚至高昂着头直视沈太后,不仅没有半丝害怕,还格外的从容。
为什么?
容婵恨得咬牙。
她哪里来的底气?是叶家么?
一想到叶家,容婵心里又是一阵畅快。
叶家很快就嚣张不起来了。
“太后,”就在这时,叶流锦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您唤臣女来建章宫,可是有事吩咐?”
容婵惶然伏首,心里一阵咒骂,叶流锦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
太后摆明是想晾着她们给个下马威,她却直挺挺的敢质问太后?
果然,沈太后幽幽的的睁开眼,“你觉得哀家唤你来,是有何事?”
叶流锦跪着没动,直视着沈太后的眼睛,“方才臣女进殿,发现跪着的居然是容姑娘,青天白日的,臣女差点以为见鬼了,可又想到太后福泽深厚,不干净的东西哪里敢靠近,又听容姑娘张口就开始胡编乱造,猜着多半是太后让臣女前来想问个清楚了。”
她言语清晰,并没有急着喊冤枉,反而让沈太后听着收了脸上的冷意。
“那你说说,容婵说的话,你是认还是不认?”
“不认。”叶流锦回答得出奇的快。
“叶流锦!”容婵迎头就是怒喊,“你敢欺骗太后?”
“欺骗?”叶流锦面露惊诧之色,“我欺骗了什么?”
“你还装不知道,”容婵双拳紧握,“太后赐我毒酒之时,你去暴室对我下毒手,是不是?”
“是。”
“你将我打晕后,我是不是没有喝下毒酒。”
“是。”
容婵抑制不住的激动,语气也加快了,“事后你又将我囚禁起来,日夜折磨,是不是?”
“不是。”
容婵见她开始搪推,不禁冷笑了几声,道,“去过暴室的只有你,阻止我喝下毒药的也是你,如果不是你故意报复我,谁会在我下葬之后将我挖出来,又折磨了我这么久?”
“我为何要报复你?”叶流锦句句辩驳,“我若真恨你要折磨你,直接将你活埋了难道不是更加解气?你说我将你囚禁?那我将你囚禁在何处?”
叶流锦神色淡然地道,“我看你肤色白皙,气色红润,倒像是养在深闺里的小姐,哪里有半点受过苦的样子。”
容婵心里一沉,顿时明白自己陷入叶流锦的圈套了。
或许自己应该如同萧琅所说,只咬准叶皇后和容才人合谋偷梁换柱,其余的事情都交给太后。
“太后,”叶流锦面对太后娓娓辩解,“容姑娘所说之话,只有臣女在暴室对她动手是真,其余皆是无稽之谈。”
叶流锦见沈太后开始皱眉深思,又徐徐道,“臣女的确厌恶她,臣女曾经待她如亲姐妹,她却背地里与三皇子不干不净,姑母心疼她,收留她在关雎宫,她却恩将仇报爬上龙床,这样的人,臣女打她就觉得轻了。”
容婵见她嘴利,怒气更盛,冲口便说,“这一切都是你们在故意......”
叶流锦转过头来,安然道,“现在想起来,这一切莫不是容才人的主意吧,先是假装与你反目,博得我的同情,顺势让你进关雎宫,再教你行不轨之事......”
沈太后眉头一跳,眼角扫了跪着的两人,似乎心里有了决断。
容婵气的双手发凉,她这半年如何煎熬过来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可叶流锦却凭着几句话就把矛头转到了容才人的身上。
叶流锦趁胜追击,“我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何你与三皇子之间的事情,容才人不仅不赞同,甚至对你没有好脸色,你父亲不过是个中县令,高攀三皇子她有什么不满的?原来她是把主意打在了陛下身上,你们容家真是......”
容婵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瞪着叶流锦。
“收买李公公和查验嬷嬷的是容才人吧,挖你出来的也是容才人吧,还有处心积虑让你进宫出现在太后面前抹黑我的也是她对不对?”
叶流锦一连串的诘问让容婵哑口无言。
“容婵,事情是这样的么?”沈太后面沉似水,隐约有怒气显现。
叶流锦一字一句,继续说道,“等下你是不是还要说,我做一切背后都是姑母指使,顺势将我叶家拖下水?”
她把容婵要说的话全部说完了,容婵的脸色已然惨白。
“不......不是这样的......”
容婵一时心乱如麻,面色如雪。
进宫之前萧琅是怎么和她说来着?
“容婵!”沈太后一拍扶手,满脸阴云,“你若不说实话,哀家这次就将你凌迟处死,那你可就没有假死逃生的可能了。”
容婵仰起头,双眸中噙满泪水,一时不知该从哪句开始说。
她暗自后悔没有听萧琅的话,又恨极了叶流锦的牙尖嘴利,让她乱了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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