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清楚,这些人迷恋的不过是他的才华名声和皮囊罢了。今天能对他趋之若鹜,等风向转了,也能同样跑去追捧别的人。
他在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便看透了人情冷暖,于万花丛中走过,从未驻足。
却在那一天,于万千人潮涌动中一眼便望见了少女纯粹甜美的笑脸。
少女看着约莫十六七岁模样,身后万千灯火与繁星交相辉映,朦胧光晕铺洒在她身上,衬得少女好似那九天下凡的仙女。
刹那间,盛玉寒只感觉心跳都漏了半拍。
只是等他拨开纷乱的人群走了过去,却早已不见那个小仙女的踪影。
当时盛玉寒还失落了好一阵。让人拿着画像暗中找寻这女子。
身为好友的萧景安自然也知道此事,还安慰他有情人终成眷属。既然上天让他见了那女子一面,便说明他们有缘分,之后一定还会再见。
后来他们确实再见了。
只是那时他已废了双腿,从人人仰慕的寒玉公子一朝跌下神坛。
她却是江湖四大世家之首,封家被灭门后唯一存活下来的嫡小姐。都是同样的千疮百孔、背负深重。
她为了报恩,化名云锦陪伴在自己左右。看似近在咫尺,其实却隔着千万种无法跨越的阻碍和心结。
盛玉寒莫名有些惆怅,看着远处久久不语。
萧景安却看出了端倪,忍不住替好友欣喜:“这是……找到了?”
“啧啧……你小子!这么大的喜事也不与我说一声,成天跟个闷葫芦似的!”
“萧兄别说笑了。我这些年毒入骨髓,哪怕解了毒也只剩下副残缺的身体,哪里敢耽误人家。”
“你不是认识那个很厉害的高人嘛?!调理一段时间不就好了?!”
萧景安一副热心肠的模样,手搭在盛玉寒肩上便给他支几招来。
“哎!我给你说,咱男子汉大丈夫得有担当,就是得多……”
“王妃,外面风大,添件衣服再出去吧。” 萧景安话还没说完,便听见身后传来小丫鬟的声音。
转头一看,就见他家心肝儿正披着件狐裘大氅,倚在寝宫门口往这边张望。
“哎!卿卿,你大病未愈,就别出来吹风了吧?”
萧景安这下哪里还顾得上好兄弟的死活,急忙快跑到了自家娘子身边。
盛玉寒无奈,见萧景安两人都生得仙姿玉貌,互相依偎在一起更是般配,突然便觉得有些心酸,不自然的瞥开了眼。
却突然听见远处传来萧景安乍乎乎的声音:
“哎哟!这位姑娘你在找什么?我瞧着你眼生,难不成是来找玉寒兄的?”
她来了?!
她担心自己的安危,只身前往宁王封地?!
那希儿她们出去搞事的时候,谁来保护祖母和娘亲?!
转瞬之间盛玉寒心里五味杂陈,又是欣喜又是担忧。
急忙转过头去,却见寝宫那边一个人都没有!这才反应过来是他一时心急被损友耍了!
“哈哈哈哈!你小子!还说不想耽误人家呢!瞧你那猴急的模样,真是藏也藏不住!” 萧景安扶着自家爱妻缓缓走来,却又忍不住捧腹大笑。
“你啊你!” 盛玉寒无奈摇头,脸上却不由泛上淡淡潮红。
此时夕阳余晖洒落在笑得没心没肺的萧景安身上,恍惚间好似又回到了年少求学时的快乐时光。盛玉寒原本沉重的心情也在一点点消解。
“行了!我不能在你的地盘上多待,这便告辞了。南齐境内马上便有极寒天气,记得按我和你说的方法做好准备。”
“知道了!女人如手足,兄弟如衣裳嘛!你不想在我这逗留,我还懒得多看你一眼呢!赶紧走,回去看你家美娇娘去!”
“省省吧你!玉寒兄脸皮薄,哪里经得起你这般戏弄?!” 宁王妃玉手在他腰间上一拧,笑嗔着打断了萧景安。
“哎哟!娘子你轻点,弄疼你的手没有?” 萧景安被捏到腰间软肉,脸上表情古怪。却又习惯性的去检查他家娘子的手。
谁能想到,天下人眼里雄踞一方的宁王夫妇日常相处起来竟和平常百姓无异!
威风凛凛宁王殿下不仅是个妻管严,还是个没了老婆就活不了的小哭包?!
盛玉寒不想再吃这两人的狗粮了,急忙快步跟着引路的侍从往宫外走去。
谁知刚到宫外车马场,便见十来辆马车已经整装待发。最前面一辆看着虽朴素却宽敞结实,后面的十来辆车辙极深,一看便装了满满的物资。
“玉寒公子,北境气候寒冷、土地贫瘠,这是咱们王爷为您准备的粮食及一应日用品。车壁上均有王爷名下商号锦绣阁的徽印。您们扮成锦绣阁的人北上,想必一路上没人敢找您们的麻烦。”
盛玉寒哭笑不得。他们是向北逃命,又不是举家搬迁。这么多马车跟着,招摇过市不说还不方便他们赶路。
“不必了,我们……”
盛玉寒刚要拒绝便想起希儿那副小财迷模样,便又收回了话朝对方作揖道谢。
“竟如此便劳烦他们把这些货物运往玉泉郡与我们会合。我担心家里人安危,便乘坐前一辆马车先去找他们。”
“理应如此,公子快上车吧。”
马车辘辘向前,告别了身后重重宫殿。
就连盛玉寒也没想到,萧景安不仅一一实行了小妹让他带给对方的那些严寒天气应对之法,还把许多方法进行了改良和补充。
不久后南齐境内极寒降临。宁王封地内不仅粮食、燃料、衣物和药品储备充足,还有提前为百姓准备的避寒所。封地内子民不仅享受到了税收减免,还得到了官府的大量补贴。
可谓是南齐境内少有的一片绿洲了。
……
宁王境内海晏河清。几日后,小奶包在晋阳城干下的那些壮举被传回京城,却间接引起了南齐有史以来最大的宫变!
丞相府书房暗室内,何怀远一边翻阅密信,一边忍不住咆哮:
“宁王!好他个宁王!竟趁关键时刻,陈兵京畿各处关隘!他想干什么?公然造反不成?!”
何怀远气得要死,跟只拉磨的驴一样在暗室内到处转圈。却又听到外面有人来报:
“报!八百里加急!几日前南昭国突袭南齐西南边境,致使夜郎、灵山、金沙三座城池沦陷。靖南王称边军粮草欠缺、士气低迷。恳请朝廷增发粮草。”
“什么?!几日之内三座城池失守?!” 何怀远惊得下巴都掉在了地上。
“我不是月初才给他们运了好几批粮草吗?他们南境边军是饕餮不成?都增发了好几倍的粮草,还是不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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