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是李稷的人,在隐瞒与坦白之间,他几乎是毫不犹豫选择了坦白。
即使有前车之鉴,但依旧丝毫没有隐瞒。
季慈想要王宫地图。
“明日孤会命人给她送过去。”
这样隐秘的东西,李稷的态度平淡,好像季慈要的,只不过是一张普通的纸而已。
暗卫无权置喙,无声退下。
李稷的修长的手指在书案上轻轻敲了两下。
他丝毫不意外自己送过去的暗卫会再次被季慈发现。
他暂且想不通的是另一件事。
地图。
季慈要地图有何用。
若真只是想了解王宫布局,以季慈的聪慧,她在宫中多走动几日,就差不多能将王宫布局记得个七七八八,又何须通过暗卫的嘴,向他索要一份地图?
“远志,从工部取一份王宫地图,明日给季大人送过去。”
李稷淡声吩咐道。
他要看看,季慈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次日,季慈日上三竿才从床上爬起来。
远志候在外殿中,伺候季慈的宫人想要叫醒季慈,却被远志阻止,
“今日王上给咱家布置差事来给季大人送东西,季大人多睡一会儿,咱家也好多坐会儿偷个懒。”
远志在李稷身边伺候这么久,自然对季慈的身份有几分猜测,故而态度友善。
今日这一等,何尝不是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在。
“远志大人,实在抱歉,让大人久等了。”
季慈收拾好行头,笑容满面,丝毫见不到刚起来被人告知王上身边伺候的内侍在外面等了大半个时辰的皱眉表情。
王上身边的内侍大人,和她一个暂住宫中的别国臣子。听谁的话,毫无疑问。
“不敢不敢,咱家还要感谢大人让咱家多得了些时间躲懒呢。”
两人脸上都挂着商业互捧的假意笑容,一时间,气氛和谐得很。
远志将季慈要的地图双手恭敬地递到她手上,态度相当热络,
“虽说这图还算是详尽,但图是死的,人是活的啊,要是大人想要了解各宫情况,咱家手下有几个宫人,聪明伶俐,对宫中之事更是深谙于心,大人若是需要,吩咐咱家,咱家马上就让人来伺候大人。”
季慈轻笑着摇头,“有劳远志大人,这种小事怎么敢麻烦大人?大人在王上身侧伺候,可不敢拿其他事情让大人劳心。”
远志神色颇为失望,但也不做过多纠缠,向季慈告了声退,就回上雍宫去了。
季慈手上抱着装着地图的木匣子,没打开,随手在匣子上敲了几下。
梧桐匣子。
倒是下了血本。
季慈因为职业的原因,见识过的好东西数不胜数,但依旧不得不夸上一句这匣子精巧。
这样精巧的匣子,却只能用来装一份地图。
季慈垂眸看着,嘴角的弧度不断扩大。
李稷想得没错,这份地图确是不是她的本心。
她的本心……就是想知道李稷会不会答应。
王宫地图,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李稷轻飘飘将东西给她,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季慈现在的价值,还是蛮重的。
换句话说,李稷暂时不会杀她,不仅不会杀,还相当重视她。
季慈挺直了胸膛,心情愉悦。
那她可就……放心地动手搞他咯。
至于这份地图——倒也不算是完全没用。
季慈思衬着。
李稷再知道季慈向他索要的那份地图的下落,是暗卫每日定时的汇报。
远志没离开多久,季慈就抱着那份地图去了墨文殿,那是辞颂的住处。
季慈用朱砂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又一个圈。和辞颂分析宫中那些宫殿的主人可以相互走动。
先将整个居住着王上后妃的内宫去除,再将居住着先王后妃的西宫去除,与穆国关系不错的诸侯国的质子,可以走动一番……
季慈为辞颂规划得越详细,李稷知道后脸色就越加冰冷。
可他依旧耐着性子将暗卫的汇报都听完。
“季大人担着官职无事做,以后就让她来御书房伴驾吧。”
李稷冷声吩咐道。
这个伴驾,自然不是偶尔一次的频率,听李稷的意思,是日日都来。
远志最先升起的,居然不是羡慕,而是淡淡的可怜。
伴君侧,听起来是多大的荣誉,其中心酸,也就个人才得知了。
远志想起来季大人日上三竿才起床,更加可怜她了。
季慈寅时,也就是凌晨三点,被宫人叫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已经有多久没有过过这样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日子了?
当年她在研究院最拼死拼活的时候,也不过如此。
凌晨三点,这对她的生命是多大的伤害。
“王上让您伴驾呢。”给她收拾服饰的宫人无不羡艳。
季慈身边这些人,都是李稷调过来的人。换言之,这里面,十之八九都是他的心腹,面对凌晨三点被叫起来去伴驾,是这样的态度也正常。
可季慈,一无升官之心,二无发财之愿,她凭什么要苦哈哈地上班呢?
“大人,君命不可违。”
拂过宫人的手,继续躺下去的季慈,听到这句话后,眼睛睁开。
那双眼里,是化不开的邪火。
好一个君命不可违。
“更衣。”
季慈缓缓做起来,从床上走下去,冷声吩咐。
宫人跪倒了一大片,不知为何,他们觉得,这位季大人身上,居然看到了王上的影子。
谨慎起见,季慈进入景国王宫后,就将束胸一直穿在身上,即使该知道她身份的人都知晓,也难保有心人以此威胁。
男式衣袍也比一层又一层叠起来的女式衣裙穿起来方便。
季慈连一杯茶水都没有喝过,连忙往御书房赶。
御书房的烛火映得整个殿中比白日还要亮,季慈眨了眨眼睛,几息之后才缓过来。
继续向前走,看到了书案前像是雕塑一般都人。
季慈看了看他身后的烛台,沉默了。
李稷他可能,一整夜都没睡。
又想到日后自己也要过这样的生活,她心底涌现出无限悲凉。
“来了?”
李稷头都没抬。
“臣季我,拜见王上。”
季慈犹豫几秒,还是跪下去行了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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