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快关门!”
福嬷嬷厉声呵斥,站在门口的丫鬟小厮却只顾着尖叫逃跑。
一个戴着粉色耳环的小丫鬟跑慢了,被喷水女尸抬手掐住了脖子。只听“噗”的一声,又是一股浓绿色的散发着腐臭味的水喷了出来。
小丫鬟当即断了气,倒在地上,脸上泛起浓重的黑气,几乎模糊了她的五官。
喷水女尸膝盖微弯,眼看就要蓄力跳过门槛进入屋内。
何枝立刻跑过去,握住半扇门往回压。而另外半扇门也被赶来的李复顶住,使出吃奶的力气使劲儿关上。
在门被合拢的瞬间,已经高高跳起的女尸重重砸在了门上,“咚”地一声,雕花木门重重颤动起来。
何枝慢慢向后退,和李复一起退回了霍寻静的身边。
而门外的女尸依旧在“咚、咚、咚”地撞着门,不知疼痛、不知疲倦。
渐渐停止,哭泣声却渐渐在屋子里响了起来。梅麒武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少爷风度,和几个丫鬟小厮一起哆哆嗦嗦地抱头躲在墙角。
梅承翎面色发白地望着看起来随时都会被撞碎的门,将自己的视线转向了福嬷嬷。
福嬷嬷表情阴鸷地盯着那扇门,双手掐着自己的掌心,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女尸撞门的声音消失了。外面似乎恢复了平静。
“走、走了吗?”有人用带着哭腔的嗓音问,“我们要不要……跑?”
何枝抚摸着簪头处的小鸟,能看到小鸟的眼睛里依旧含着血泪。但她不确定小鸟提示的诡异,指的是被五花大绑的能发出婴儿哭声的梅老爷,还是指外面的女尸。
她看向霍寻静,霍寻静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还在。”
仿佛像是在证实他的话,西边窗户玻璃倏然破碎。
刘美桃阴冷惨白的、被水泡得浮肿的脸从窗户破洞外探了进来,她鼓起自己的腮帮子,向屋内再次“噗嗤”地喷进一股水柱。
水柱犹如利剑一般,激射入内,到远处便如天女散花一般散开。
离窗户最近的一个丫鬟被女尸喷出来的腐臭水液淋了一脸一身,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便黑雾覆面,彻底断气。
女尸再次杀掉一人,犹不满足。她将自己的身体塞进了窗格破洞里,试图往房间里爬。
屋子里的人再次爆发出阵阵尖叫声,并且开始四处乱跑,寻找着能躲藏的地方。
偏偏这时,梅老爷挣脱了身上的绳子,吐出了口中的布团。
他从床上滚落下来,口中再次发出婴儿的哇哇大哭声,并且四肢着地,像一个刚学会爬行的婴儿一样,跌跌撞撞地四处爬。
女尸听到婴儿啼哭声更激动了。她钻窗格的速度变得更快,奈何她的肚子,像是快要炸开的水球一样,将她硬生生地卡在外面。
梅麒武忽然站起来,用脚踢踹梅老爷的屁股,将他赶往女尸的方向。
梅承翎连忙制止,“二弟,你这是要做什么?怎么能对父亲如此不敬!”
“你他妈的看不出来吗?那玩意儿想要自己的孩子,孩子在老不死的身上!给她!把老不死送出去给她!”
梅麒武大吼着,连扯带拽地将梅老爷往女尸的方向赶。
梅承翎大惊,“你这是想让父亲去送死!不行!我绝对不允许你这么做!”
他试图阻止梅麒武,但梅麒武已经彻底被吓破了胆子,本就六亲不认的梅麒武现在只想活下去,哪怕所有人都因此死了也没关系。
梅麒武扯住梅承翎的衣领,“你这么在乎这个老不死,那就陪他去啊!”
说完,他将梅承翎重重一推,就那么推到了女尸刘美桃在的窗口。
女尸见到梅承翎摔来,第一次发出痛苦而凄厉的尖啸声。
她白色的布阴翳的眼睛直勾勾地瞅着梅承翎,腮帮子更像是两个又大又圆的鱼泡一样鼓了起来,势必要将梅承翎彻底杀死!
腐臭的水柱喷射,梅承翎却被突然出现的小丫头抱住,就地一滚躲开了。
梅承翎本已经认命地闭上了眼睛,此时不由诧异地睁开,“翠枝?”
何枝将梅承翎推到墙根处,“大少爷,你快躲起来。”
说完,何枝就要再次抽出空间里的桃木剑,向几乎要钻进窗口的女尸迎上去。
“叮铃。”
一声沉重、悠长的铃声忽然在所有人耳边响起,这声音带着缥缈玄妙的气息,明明不大,却好像能声穿百里。
何枝发现无论是哇哇大哭的梅老爷,还是不停吐水的女尸,都在一瞬间定格了。
她立刻收起了自己即将拿出的桃木剑,躲到了柜子转角的阴影里,做出和其他人一样瑟瑟发抖的姿态。
福嬷嬷高举起自己皮包骨的右手,像是枯木树枝一样手指间,挂着一枚青铜铃铛。
她的手指一动,那铃铛便又是“叮铃”一声。
梅老爷的四肢一瘫,晕倒在地。一股淡红色的充满煞气的影子从他的头顶飘起,即将汇聚成一个婴儿形状,又被“叮铃”一声彻底震碎。
而吐水的女尸,则充满怨毒地看着向她走来的福嬷嬷,再次张嘴,发出凄厉不甘的尖啸声。
在福嬷嬷即将走到窗边时,女尸立刻钻了回去,捧着自己的肚子跳到了外面的竹林之中,不见了踪影。
空气中的阴冷气息骤减。
梅麒武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而其他奴仆也纷纷露出劫后重生一般的神情,抱头痛哭起来。
何枝隔着人群,与霍寻静对视一眼。
*
福嬷嬷指挥人将还剩一口气的梅老爷放回床上后,便带着还活着的小厮,将死掉的人尸体运走处理。
梅麒武则钻回了自己的院子,看起来像是被吓破了胆,十天八天不敢再出来。
何枝扶起梅承翎,“大少爷,你要回房间里休息吗?”
梅承翎摇一摇头,“我还要伺候父亲,你先扶着我去园子里走走吧。先把这里留给霍大夫,让霍大夫好好看看。”
霍寻静坐在梅老爷的床边,捏着一根银针,侧目看来。李复充当他的药童站在不远处,他捧着手巾,同样对何枝投来担心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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