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聊着,薛沁端着盘苋菜团来了。她发现二人的气氛有些冷凝,大姊的眼圈好似还红着,本来打算说的话就咽了下去,“你们……大姊,怎么了?”
薛洛神色如常,伸手招呼她过来,“自然是许久没见,想咱们了。苋菜团好了?”
“哦,好了,若不是我去盯着,厨房的人还忙不到这个呢,”薛沁从不疑心二姊的话,立刻放下心来,“大姊快尝尝,好不好吃?”
薛沁把苋菜团撕开,热腾腾的香气便扑面而来。她把一块塞到了薛漪的嘴里,一块塞到了自己的嘴里,一边嚼,一边点评,“还行,就是苋菜有点苦,我不爱吃苋菜,不过大姊爱吃。”
“你倒好,大姊来了,便忘了二姊了,”薛洛开着玩笑,捏了捏她鼓鼓的脸颊,“怎的不分给我一块?”
薛沁连忙捏了一整个苋菜团塞进薛洛的嘴里,笑嘻嘻道:“怎么会呢?我雨露均沾!”
薛漪小口嚼着苋菜团,苋菜团清香软糯,她的脸上也渐渐恢复了笑容。
三人聊了好一会儿,到了午饭的时间,便一同去了正厅。
虽说都是一家人,可吃饭的气氛却并不畅快,反而有些沉重。
王慧墨讳莫如深,慢条斯理地吃着汤饼;李玄然虽然笑容和煦,可他似乎只注意着薛洛的碗;至于薛泽,他本就是憨厚,压根没注意到气氛的异常,只专注着吃着面前的菜。
薛怀风与他们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说的也尽是朝堂之事。
朝中分为新旧两派,旧派便是世家大族和地方豪族,诸如敬国公、南平侯、晋原王家等;新派是与皇亲国戚攀不上关系或是没有根基的寒门,比如大理寺、御史台、一些州府的长官和武将。
多年来,圣上苦于被世家大族牵制,这些年着力提拔新派和寒门,以期平衡朝中权力。
至于薛家,祖父逝世后才追封大将军,父亲那时只有个虚职,大兄是个八品芝麻小官儿。直到去滨西平叛时,父亲才任上滨西都护府的副大都护,给了大兄录事参军事一职。
以王家的地位,怎么也不会看上那时的薛家。想来几年前王家向薛家求娶薛漪,便是顺应圣意。不过,他们是自愿还是被迫,便不得而知了。
如今薛家的地位已不可同日而语,可是大姊的日子……
薛洛天马行空地想着,突然开口道:“听说大姊夫公务颇为繁忙,有时还要宿在吏部衙门,真是辛苦了。”说完后,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
只见王慧墨愣了短短一瞬,很快恢复如常,“为陛下尽职,不谈辛苦。”
“我与大姊好些年不见,今日难得齐聚家中,想要留大姊一晚,明日一早再将她送回去,不知大姊夫可应允?”
王慧墨没有想到薛洛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下意识看向了薛漪。可薛漪垂着首,看不见她的表情。
薛洛在桌下轻轻踢了踢李玄然,李玄然福至心灵,清了清喉咙,“巧了,我也有公务要去府衙处理。毕竟刚成婚,我不忍心洛儿独守空房,便让她今晚留在娘家,与姊妹们作伴。”
他露出让人挑不出一丝错的笑容,“大姊夫不会不允吧?”
李玄然一口一个“大姊夫”,让王慧墨也很难拂他的面子。他眉宇间的几道竖纹淡了些许,点了点头,应下了。
用完饭后不久,王慧墨就告辞了。临走时,他交代薛漪,“明日一早早些回去,家中诸事繁多,不要耽搁太久。”
李玄然却一肚子委屈地跟薛洛咬耳朵,“你顾着和大姊团聚,就把我给丢下了!洛儿,你可真够心狠的。”
薛洛哭笑不得,只得顺着李玄然的脾气,柔声宽慰,“不过一个晚上,很快便回去了。你若是觉得无聊,叫掠羽陪陪你不就好了?”
他撇了撇嘴,“明明是一个下午,整个晚上和一个早上。”
薛洛与他商量,“那下午你陪我去一趟织云坊,再将我送回来,如何?”
他的脸上快速掠过一丝笑容,很快恢复如初,“行吧,我勉强接受了。”
成婚后,薛洛总觉得他开始“原形毕露”了。以前只觉得,李玄然不似人前那般温和有礼,他也是有自己的脾气的。如今在自己的面前,有时却像个孩子一样,要自己哄着才行。
“洛儿,想什么呢?”
李玄然的脸凑到了薛洛的眼前,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瑕疵,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红唇一点,让人忍不住心生欢喜。
薛洛学着李玄然的动作,也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你生得可真好看。”
没想到李玄然却突然不好意思起来,薄红渐渐染上了耳根。过了一会儿,他才装作无意道:“那是自然。”
方娘子见到二人前来,很是喜出望外,忙道:“薛姑娘,恭贺新禧了!” 又改了口,“如今该称呼王妃了。”
薛洛也莞尔一笑,“我来挑些料子。”
方娘子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抱来了许多匹衣料,一眼望过去,青翠欲滴。
薛洛摇了摇头,“今日挑些别的颜色,绯色或黄色的,我送人用。”
方娘子又按照薛洛的要求,抱来了她想要的,“这些都是新到的秋季料子,虽然厚重些,但丝质柔滑,织工精美,姑娘应当看得上。”又抽出一匹枫叶黄的纱罗,“这是最薄的一匹,下个月想必就能穿上了。只是不知姑娘要送给谁?”
薛洛随口道:“送给我大姊。”
“原来是送给王侍郎夫人呐,”方娘子回忆了一下,“这段时日,王侍郎的小厮倒是来采买过几次料子,但那料子不像是给王侍郎用的,像是给夫人用的。王侍郎对夫人倒是体贴呢。”
“不知买的是什么料子?”
方娘子掏出册子,边翻边道:“年关岁底买了匹绛紫软缎,三月三时,买了两匹葡萄紫色软锦,五月端午又买了匹菖蒲色花绫,”抬头笑了笑,“看来侍郎夫人颇爱紫色呢。姑娘,要不挑些紫色的?”
年关岁底,紫色……
薛洛蹙了蹙眉,又恢复了淡淡的笑容,“我喜欢她穿绯色和黄色的,就不改了吧。”她指了指面前的两匹布,“把这匹纱罗,还有这匹鸳鸯瑞花纹锦,一同包上。”
方娘子将布料包好后,李玄然伸手接住了,随口问道:“之前拘着的,王越玥的婢女,现在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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