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DATA[经过协商,陆池与朱颜颜的见面安排在两日之后,地点就在施伐柯的家中。
这日一大早,施大哥和娘各自去了衙门,施二哥和爹去了铺子,就连最近一直窝在家中温书画画的施三哥都出门了,家里就剩施伐柯和狗胜。
朱颜颜来得很早,比约定的时间足足提前了半个时辰。
“阿柯,我是不是来得……太早了些?”朱颜颜略有些羞赧地道,她今日搽了胭脂,往日略显苍白的脸颊显得红粉绯绯的,气色很好,身上穿着杏色绣花对襟上衣搭石榴红的下裙,裙头上绣着大团大团盛开的牡丹,整个人仿佛一朵人间富贵花,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了。
倒是和她往日的装扮不太一样,这是哪哪都在往“有福气”的样子上靠啊。
“阿柯?”见施伐柯没有回答,只看着自己一副神游的样子,朱颜颜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啊什么来着?……哦哦,是挺早。”施伐柯回过神来,下意识便接口。
一旁的奶娘立刻咳了起来。
施伐柯忙更正,“不早不早,进来坐吧。”
朱颜颜便抿嘴笑了起来,亲亲热热地挽着施伐柯的手进了院子。
因为时候尚早,施伐柯便端了茶水点心与她消磨时间,朱颜颜的情绪丝毫不见低落,还兴致勃勃地同施伐柯一起煮茶准备点心……这架势,怎么看也不像是放弃了陆池然后来见他最后一面的。
“奶娘,颜颜今日的心情似乎……很好?”施伐柯看了一眼对狗胜产生了莫大的兴趣,正与狗胜玩得不亦乐乎的朱颜颜,拉着奶娘小声道。
……嗯好吧,不是与狗胜玩,而是在玩狗胜。
往日十分高冷的狗胜已经被她玩得有点晕头转向了。
“是啊,小姐自从大夫人答应了她与陆秀才见面,整个人就变得奇奇怪怪的……”奶娘亦是一脸纠结,眼中是满满的担忧之色。
有时会一个人发着呆然后忽然抿嘴偷笑,有时候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又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真的特别的反常啊!
且今日这种场合,她不仅不见一点担忧难过,整个人简直神采飞扬得离了奇。
可这种事情又不好直接问她,总不能问她明明是来见陆秀才最后一面的,为何竟然毫不伤心,还如此开怀?……这不是戳人家肺管子么。
外头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朱颜颜正在同施伐柯下棋。
朱颜颜正咯咯直乐,“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把棋下成这个样子。”
施伐柯抽了抽嘴角,虽然她知道自己是个臭棋篓子,但除了嘴巴最坏的三哥外,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当面吐槽过她……也从来没有人可以如此毫不敷衍地与她下棋且还能自得其乐的。
听到敲门声,朱颜颜手中的棋子“啪”地一下掉在了棋盘上,妆容精致的小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紧张的表情。
“阿柯……”她看向施伐柯,眼睛亮亮的,似乎有些期待,又有些不知所措。
施伐柯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我去看看。”
说着,起身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正是陆池,他脸上的伤看起来已经好了许多,只眼角和嘴边仍有一些淤痕,比起盛装打扮的朱颜颜,他的衣着显得有些随意。
见到大门打开,陆池站在那里冲她一笑。
施伐柯下意识便回了他一个笑容,“陆公子,请进。”
因为见到他按时赴约,施伐柯总算放下了心头大石,冲他笑得也格外真诚。
陆池颔首,撩起袍摆,抬脚踏进了院子。
“朱小姐已经来了。”施伐柯轻声道。
话音未落,转身便看到了已经起身走了过来的朱颜颜……以及大约是因为朱颜颜的“不矜持”而一脸恨铁不成的钢的奶娘。
“陆公子,早。”朱颜颜弯了弯眼睛,冲他甜甜一笑。
陆池拱拱手,表情是一片波澜不惊,“朱小姐早。”
奶娘见他如此冷淡,脸一下子拉得老长,朱颜颜却仿佛不觉得,仍是笑得甜甜的。
“都进屋坐吧。”施伐柯忙打了个圆场,将他们引进了厅堂。
朱夫人虽然答应朱颜颜同陆池见一面,但也提出了诸多要求,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陆池和朱颜颜不得单独见面,必须得有奶娘和施伐柯在场陪同,因此进了厅堂之后,施伐柯和奶娘都落坐了。
陆池与朱颜颜相对而坐,施伐柯和奶娘则各坐一侧。
朱颜颜纵然有百般心思千种手段,但到底自小被养在深闺不曾见过外男,且……眼前这人还是她意图托付一生的男子,因此她看起来有些紧张,眼睫微闪,一双柔荑已经不自觉紧紧地绞在了一块儿。
陆池只是静静坐着,大概因为提出要见面的人是朱颜颜,因此他完全没有要主动开口的意思,气得坐在朱颜颜身侧的奶娘直拿眼刀子扔他。
若眼刀能杀人,此时陆池大概已经被砍得体无完肤了。
朱颜颜仿佛不曾察觉这略显诡异的气氛,在心底给自己打足了气,这才笑盈盈地打破了沉默。
“陆公子可曾用过早膳?”她这样笑盈盈地看着陆池,问。
“已经用过了。”陆池中规中矩地回答。
朱颜颜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陆秀才明显有些冷淡的面色,心里的紧张感突然就奇迹般被压了下去,她忽尔一笑,脆声道:“我今日用了两碗粥呢。”
一旁,奶娘仿佛被呛到了,使劲咳了咳。
“……朱小姐好胃口。”陆池抽了抽嘴角。
“最近我都有好好用饭,奶娘都说我丰腴了许多……”朱颜颜完全不看正拼命对她使眼色的奶娘,再接再厉地又道。
陆池觉得这话题的走向有些诡异,决定把话题引回正轨速战速决,“朱小姐,你今日为何要见我?”
朱颜颜咬了咬唇,一双柔荑绞缠得越发紧了,紧得指关节都微微泛白。
“其实……其实我朱家也薄有家财,从我出生之后我爹娘就开始给准备嫁妆,如今已经很是丰厚了。”朱颜颜咬了咬唇,答非所问。
陆池正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了朱颜颜不停颤抖如蝶翼般的眼睫……她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镇定,仿佛有些紧张,更多的是窘迫,可她这辞不达意的,到底想表达什么啊?
“虽……虽不比贺家豪富,但、但也……”朱颜颜心理再强大,也有些捱不过去了,她说着说着,鼻子有些泛酸。
不能哭不能哭,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哭。
陆池怔了怔,忽然有些啼笑皆非,忍不住斜睨了坐在一旁的施伐柯一眼,见她正一脸担心地看着朱颜颜,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心里有点泛酸,自己看中的姑娘是个不开窍的,那个木头似的家伙何德何能竟然有个姑娘为他如此掏心掏肺,抛却矜持,只恨不能把一颗心都捧出来给他看。
那个木头大概也没有想到这姑娘竟然牢牢记着他十年前的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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