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朝廷册封卫琼为广陵郡主,位比郡王,享封邑食禄。
同月,广陵郡主奉旨和亲,下嫁北疆大王。
嫁妆成箱成箱地随着和亲队伍一同运往边关,听说里头不仅有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还有各种青铜器、玉器,粮食种子,医书农书,甚至,卫平侯府的老太君开了藏书阁,取了整整五十卷书籍为小孙女压箱底。
临出发的前一日夜里,圣驾到访卫平侯府。
“姑婆。”神光阻止了阮筝的行礼,目光似有千言万语,但最终还是把所有的话咽了下去。
阮筝安抚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圣上做得已经足够好了。”
卫琼在边上连连点头,高兴道:“我以后就是广陵郡主诶!”
安阳郡主拽了一下她的袖子,低声斥道:“圣上面前,不许无礼!”
卫琼不服气,把自己的袖子扯回来,下巴微微扬起,倨傲道:“阿娘,你是郡主,我也是郡主,我们俩现在是平起平坐的身份,你注意点,再对我动手动脚我可是要生气的。”
神光:“......”
她没忍住被逗笑了。
安阳郡主掐她胳膊,“你这个小混蛋想跟谁平起平坐呢?还生气,生气一个我看看?!”
卫琼嚣张的气焰就跟被水滋了一样,咻的一下就灭了个一干二净。
“阿娘、阿娘别打!这么多人呢!”卫琼边叫边抱头躲到神光身后,没办法,那是亲娘,她再大本事也不能跟亲娘还手啊。
“阿济。”卫韶轻咳一声,提醒妻子,“圣上面前,不可无礼。”
要不怎么说是夫妻呢,就连说的话都是一模一样。
神光看了一眼卫韶,自从知道母亲以前喜欢过卫三郎,她就忍不住时常拿他和高琛做比较。
虽然很想找出高琛的长处,但在完美继承了父母长相优点的卫韶面前,神光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母亲是一个很有眼光的人。
有珠玉在前,阮闲看不上高琛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神光又轻轻瞥了一眼安阳郡主,听说前些日子她因为和亲的事情哭得死去活来,如今倒是面色好了许多,大抵被家里人劝说过了。
“外头风大,还是进屋吧。”神光道,示意卫琼与自己一起搀扶阮筝进屋。
云因早早地烧了热水,如今正好把茶泡上。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阮筝和阮闲的缘故,神光今日根本不用这样大费周章地跑这一趟。
就像阮筝所说,对于一个上位者而言,她做得已经足够好了。
从古至今,就没有听说哪一个和亲的公主、贵女能有如此实封。位比郡王,是个什么概念?还是广陵郡这样的富庶之地。
就算是神光同出一父的兄长,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顺王的封地甚至还没有广陵郡一半大。
神光喝了口茶,见卫平侯等人还站在边上,便道:“朕今日前来,是有些事情要与阿蕴交代,大家不必过于拘谨。”
卫平侯正要点头称是,就被身边的卫韶拉了一把。
卫韶笑道:“既如此,那臣等便先下去收拾收拾行李。”
行李?
什么行李?该准备的东西不都已经准备齐全了吗?
卫平侯和卫敞还未反应过来,就看见卫韶领着安阳郡主走出去。
兄弟俩连忙跟上。
房内顿时空了大半,只剩下阮筝祖孙,并神光五人。
就连云因也默默退了出去。
神光从袖子里取出一卷薄薄的桑蚕纸,递给卫琼。
“我给你准备了十个暗卫,平时不会露面,在你离开平京的日子里,他们会贴身保护你的安危。除此之外,还有明面的军队,五百人给你做陪嫁,剩下的驻扎边关,用来震慑蛮族。”
“你的嫁妆里头,大部分都是奇珍异宝,虽然价值连城,但蛮族心心念念的还是书籍等物,毕竟他们和亲,一开始就是为了我们大魏的工匠和技术来的。”
卫琼哼了一声,“我是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这些东西都是他们老祖宗一代一代流传下来的无价之宝,是以性命血汗换来的经验!更不要说书籍这样的宝贝财富,连他们大魏的本土寒门子弟都渴望而不得,凭什么给他们?
神光含笑看着她,“自然,为了你的安危,总还是给他们一点甜头的。”
陪嫁的五十本书籍虽然大部分都是对蛮夷没用的诗词歌赋,但也有几本是农书医书,只是内容晦涩难懂,他们想要研究,怕是得废不少功夫。
这日夜里,神光待了将近两个时辰才离开。
她与卫琼说了许多,方方面面,详细得能出一本书。
阮筝偶尔插几句,但基本上都是神光和卫琼在说。
一直到夜深人静,圣驾才回宫。
神光拍了拍卫琼的肩膀,最后说了一句:“你放心,朕不会让你出事的。”
卫琼点了点头,握紧拳头道:“圣上也请放心,阿蕴定不负使命!他们这群蛮夷想要我偷走我们的东西,那就让他们用灭族的代价来交换!”
神光哈哈一笑,“好!”
她看向阮筝,阮筝从始至终都在用温柔目光注视着她们。
卫瑾道:“臣送圣上。”
神光“嗯”了一声,年轻的君臣一前一后,踩着秋风落叶走出院子。
“到时候,你亲自护送阿蕴和亲。”
“臣多谢圣下。”
神光莞尔一笑,看了卫瑾一眼,“没什么好谢的,卫平侯府识大体,阿蕴又自愿深入狼窝,我谢你们还来不及。”
卫瑾笑了笑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是卫平侯府该做的。”
神光不是一个喜欢听谗言佞语的皇帝,但不得不说,还是忍不住因为卫瑾的场面话而心情愉悦。
她轻声道:“最迟一年,我要蛮族四分五裂,再也不敢生出挑衅之心。”
卫瑾心中默默加上一句:还有越人族。
若是能从蛮族手中探出越人族驭兽的秘密,亦或者克制他们的办法,往后的十年百年,甚至千年,他们都不用再担心汉民受此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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