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为自己不值得了一次。
惜命的人,怎么会懂一无所有,只有自身性命一搏的人,被逼到了死处的决心呢。
…
陈贵妃麻木地跪坐在地上,两眼空洞而恐惧地流着泪,靠着床榻,养尊处优、涂着蔻丹的手从榻沿垂下来,微微发抖。
她抬眼看向前方,那是皇后死的地方。
她被关在这里一步也出不去,血泊已经被宫人擦掉了,可她还是好像能闻见那浓郁溅出来的血腥味。
她不知道怎么了,皇后为什么会这么对自己,她根本什么都没做过,她和皇后没有任何纷争,为什么会这样?
门忽然打开,太监引着人进来,她一看是大皇子,顿时立刻颤抖着撑住床榻站起来,颤声道:“亦昶!”
大皇子走进来,压下了所有愤怒与担心,握住她的手道:“母妃,一定是有人栽赃你的,现在嫌疑最大的人就是皇后自己!母妃,千万不要慌张,儿臣一定会查出真凶,带母妃出来……”
他许多年来从未和陈贵妃如此亲近,有相依为命之感。
到此刻,即便是身陷如此天大的危机,他也觉得宽慰,是可以解决的……
可就在听到他的话后,陈贵妃手一凉,缓缓地将手抽出去。
大皇子顿住了。
陈贵妃缓慢地说:
“亦昶……”
“是不是你害了皇后?”
陈贵妃久久无语,竟然有几分冷静。她看着大皇子错愕的不敢置信的表情,心中已然渐渐有了决断。
眼泪干了,她都再哭不出来了。这个儿子,和她的父亲一样狼子野心,甚至比她父亲更甚。
她缓缓说:“你是要母妃也自尽吗?”
大皇子脸色骤然大变!
陈贵妃是当真把皇后当姐妹的。她与皇后相处十几年,哪里不了解她的性格,如非被逼到了绝处,断不会如此果断了结。
她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事值得皇后如此报复自己,她唯一能错的,就只有亦昶。
陈贵妃目光冷静,颤巍巍说:“谢锦屏栽赃皇后的事,不会是你做的吧?”
大皇子的双手颤抖,逐渐攥握成拳,嘴抿成线,几乎带着他二十年的咬牙切齿:“母妃何必问我这些,我们是母子,最应当齐心的。”
陈贵妃却摇着头,冰冷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已经拼凑着想明白了,栽赃皇后,那推二公主落水这事八成也跟他有关系。他要脱罪,还要借刀杀人。
皇后如此恨自己,都是被儿子牵连的。
陈贵妃闭上眼叹气:“你出去吧,这个罚,我认了。”
大皇子眼瞳一缩,还要开口,陈贵妃已说:“你还不明白吗?皇后为的就是断绝我做皇后的机会,不管你能不能证明我无关,朝臣都不会允许我清清白白封后的。”
“我会自己去请罪。”她慢慢道,却很清醒,“凶手不能是我,也不能是皇后,只看我的诚心,能不能打动陛下了。”
陈贵妃往里走了,大皇子还僵硬地站在原地,伸着的手似乎还在想去拉她。
可那衣裙便这样错开了,像小时候他被送出宫去想捉住母亲的衣角,也是这样抓不得,门就已经关上了。
陈贵妃的女官是唯独一个守在这里的人,面上也落下了泪。
“大殿下,请回吧。”
他沉默半晌:“母妃会如何请罪。”
女官说:“您不用管,为儿子承担后果是母亲应当的。”
大皇子浑身绷紧,似乎难以理解,更不愿意接受陈贵妃的举动。明明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陈贵妃登上更高位,为什么如今反倒要陈贵妃为他去请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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