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女子,是韩清以前最为心动的女子,当他从应天府求学归来,听到丁谓把丁婳许配给了钱惟演的儿子后,他借酒浇愁了几天。但是随着时间以及环境的改变,对一个心爱的女子即使再如何的日思夜想,可是慢慢地也越来越淡。
相同的心态也在慢慢左右他的心路历程,他不止一次问自己,如果那个该死的一团灰雾再次出现在眼前,或者传说中的那个帽妖出现在自己跟前,如果能够确定的知道自己可以返回千年之后,自己还会不会立即就踏上归家之途?
“丁小娘子,你...”他想说点什么,可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中棠,奴家送你的那块玉上有几个字,你还记得吗?”
“坐看云起。”韩清轻声说道。
“流年彼岸岁不同,凡尘自古多离恨。繁花漫红,同赏之人今又何在?”丁婳笑道:“燕归垒巢,哺哺相啄。秋已至,奴家要随父远赴崖州,今日见君颜,迟迟疏离。一别两茫茫,中棠保重。”
韩清黯然的拱了拱手。
“中棠,莫要多虑。”丁婳笑吟吟的望着他。
韩清萧瑟的闭上眼睛,冲着她再次拱手。
“中棠,奴家想问你一句,当初在影剧院被那假的大蛇吓昏死过去,你把奴家唤醒那番作为,当时可是有意为之?”丁婳临要登上马车时候,突然停了下来问道。
“是!”
“中棠,保重!”丁婳脸上洋溢着笑容就上了马车。
韩清站在巷子口,看着远去的马车,心里突然有万般的难受。
丁婳临钻入马车厢里时候,笑容依旧在脸上,她冲着他摇了摇手,算是真正的告别。等她在车厢里坐定,转眼间就用手捂着自己的嘴痛哭起来。
韩清回到家里,看到李奕蕾一副哀怨的眼神看着自己,就略带着些疲惫的表情说道:“谢谢娘子的宽容。”
“你为什么不留下婳儿妹妹?”
韩清只是摇了摇头,就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八月伊始,韩清继续加入到大宋公务员的队伍中,每天早晨起来要去皇宫里上差。或许是以前的日子让他变得有些懒散,所以现在重新回到那种状态,似乎有些不适应,于是迟到的事情经常有发生,这让点卯官很是头痛,怎奈拿了人家韩清影剧院的年票,所以经常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尧佐本来是度支副使,现在换了差遣成了盐铁副使,诸多事务弄得很是忙乱,丁谓这一倒台,盐铁部的人被清洗了干净,他想找个人问问都寻不到人,于是只好求助于韩清。但是这就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沟通问题。李士衡以前就认得韩清,对这个年轻男子很是有好感,更何况此人身上有着不小的光环,所以每逢谈及公务之事,他总是喜欢把韩清叫到跟前一起谈,这就慢慢引起了陈尧佐以及薛奎的妒忌。
陈尧佐在盐铁方面的管理还不是很擅长,而且对于各个地方提报上来的数目更是糊里糊涂。而韩清的处理方法是把盐铁部的勾覆官以及孔目官给要到了度支部,这些人早就被韩清锻炼出来了复式记账法,而且会用那阿拉伯数字做大数统计以及最终统计,所以面对着李士衡的询问,他能张口就报上来。这么一来二去,俩人越发感觉自己在上官面前不被重视,于是就对韩清慢慢地有了微词。
现在的朝堂已经扭转了乾坤,风气也正了。听政方式略微作了修改,冯拯虽是首相,但他想效仿丁谓根本没资格也没资本。于是王曾提议,由皇太后垂帘听政,她与皇帝还是五天来一次承明殿,由中书、枢密院上朝奏事,共同议政;其余日常事物,则照旧呈送诏书由宫中盖印施行。至此,朝中大权名义上归于太后、皇帝,实际上十来岁的赵祯无法理政,还是太后掌权。
接下来该把给先帝修陵之事拿到议程上了,王曾、吕夷简建议,天书专属于先帝,不可以留于人间。于是,这陪伴先帝后半生的天书,作为殉葬品,从此与他一起埋于永定陵。
关于聚蚨钱庄,这件事情现在就有些微妙了。韩清找了王曾特意去问过,太后的意思是照样开张。可是到了冯拯这边就一直没有下定论,反正现在兑换钱头子的事情仍旧在继续,储户们发现之前的存取凭证照样可以使用,也就是说如果把手中的存折改成钱头子,实际上也能照样在钱庄以及异地支取,于是这种兑换风潮就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张万财看到这种情形喜上眉梢,特地兴冲冲地到了韩府找韩清告知。
“这不是好事!”韩清摇了摇头说道:“冯拯是想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地把钱庄转变成朝廷管辖。”
“我在钱庄观察了一些日子,虽然百姓们兑换钱头子并不像以前那样,但是只要来办存储的,随手就会让钱庄的孔目长给换成钱头子。”张万财说道。
“钱庄以前的对外身份是我韩清所拥有,但是钱头子作为储户凭证之后,百姓们认可的是皇家背景,如果我是储户,也会毫不犹豫的随手更改储蓄凭证的。”韩清说道。
“那如此一来,钱庄就慢慢地被换了瓤子了。”张万财说道:“以后人们只是认钱头子而不认咱们的存折了。”
“这就是冯拯的高明之处。”韩清面色平静的说道:“钱头子要有皇家的官印才能发放,也就是盖了戳之后才能有用,可是盖戳的人不归我们管,这戳也不是我们能管得了。”
“那这如何是好?眼看着咱们一点点建立起来的钱庄就这样被人悄无声息拿走?”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既然冯拯并没把此事挑明,那咱们也黑夜里穿黑衣,黑着做事。”
“东家请明示!”张万财拱手说道。
“我以前让你将那些算学最为出色的人聚集起来,一起做的几件事可以拿出来亮一亮了。”
“东家所说的那些理财法子?”
“不错,开通各种理财方式,如果百姓们购买了理财,钱庄只认存储凭证,钱头子一律拒绝。”
“东家这事起初是安排给魏俊春去做的,我一直不太明白呢,现在才知道东家下了好大一盘棋。”张万财扭头看了看正在哄孩子的竹娘,然后慢吞吞的说道:“那魏俊春对这账目总是犯糊涂,想不到能带着人琢磨出来东家的意图。”
“这些天就把这理财的东西都写出来,让柜台上的那些人给百姓推荐。”
“好的。”张万财又问道:“魏俊春还要继续做核算吗?”
“继续让他做吧。”
等张万财走了以后,竹娘抱着茹雪走到韩清跟前说道:“张万财对这魏俊春极为不满,刚才话里话外意思就是想让你拿个主意。”
“我知道,他说的那话我听得出来啊。”韩清轻轻点了点茹雪的鼻子说道。
“这张万财一直任劳任怨,官人你怎么还非要弄个魏俊春从中搅事?”竹娘不解的问道:“这魏俊春最喜欢暗地里给人告状,钱庄里上上下下对此人极为反感。”
“你虽然只是见过这个魏俊春,但是总是听别人这么讲,所以你也对此人不喜。”韩清笑道:“娘子啊,我安排这个魏俊春是有深意的。”
“深意?”竹娘一脸的不解。
“这魏俊春就是马群里面的一只猴子。”
“官人你说的是什么啊?奴家听不懂。”
“娘子,你且坐下,听我慢慢道来。”韩清让她抱着孩子先坐下,这才说道:“我曾经讲过那《西游记》,里面的孙悟空被太白金星哄上天,然后被玉皇大帝封为了弼马温。”
“孙悟空后来知道这弼马温是个最小的官职。”竹娘笑道。
“因为孙悟空做过弼马温,所以这世间的马匹全都是怕猴子的。”韩清在她跟前坐下接着说道:“在草原上的牧民,如果有条件的情况下,都是在马棚里养一只猴子,这样就会使马惊恐或者焦躁,也就让马不会偷懒。”
“原来还有这般说讲?”竹娘听了十分的好奇。
“在马棚里养猴子,马匹一般很少生病。”韩清笑道:“这个魏俊春就是我的一只猴子。”
“原来官人你是想让魏俊春督促钱庄的人做事?”
“也可以这么说。”韩清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这魏俊春喜欢告密,所以就给他安排个不大不小的管事一职,让他在钱庄中做个上蹿下跳的猴子,如此一来,钱庄大小事务我都能接到这猴子的密报。”
“可是这样一来,对张万财有些不公平了。”竹娘叹道。
“张万财的忠诚与辛苦,我能看得到也能听得到。”韩清笑道:“其实张万财也应该感谢这魏俊春,因为位置坐的太高之后,下面很多人做的某些事会看不见,张万财是钱庄的主事人,他不可能做得面面俱到,有些阴暗角落的事情如果不趁早发现,将来就会酿成大祸。”
“可是总被人在背后说坏话,谁心里也不高兴啊。”竹娘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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