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丈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子,她竟会有如此过人的本事?
她不是被阮斌弃养在乡下的原配生的吗?
阮斌的原配,不是个流浪女子吗?
太后娘娘允准阮宁替嫁燕王府时……自然不可能不调查她的来历!
正是因为,她的出身低微,又有忠义侯府粉饰太平——太后才赐婚的呀!
梁国丈愣怔地看着阮宁,一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却听她温声细语,正对梁子云说话。
“你可知你爹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他年轻时常在战场奔波辛劳,早就埋下许多病根。”
“打仗之时,千里奔袭是常有的事儿。经年累月,不得休息放松,也是常事儿。你吃过这等苦吗?”
梁子云垂下脑袋,羞愧地摇摇头。
梁国丈却听得浑身一震,惊讶看着这女子。
这……这是一个乡下村姑,能有的见识?
“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气他,恨他,攻击他……但你有什么资格呢?”阮宁笑着问。
她语气并不严厉,笑盈盈,可谓温柔似水。
但偏偏,她的话,叫梁子云听得服服帖帖,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爹……儿错了!”
梁子云转过身来,朝梁国丈磕头认错。
他眼圈儿红红的,眼里含着泪,羞愧地不敢抬头。
阮宁压低声音继续道,“不论是王爷,还是你爹,在你这年岁,都已经上战场,保家卫国,报效朝廷了。”
“而你还在耍性子。你可想过,你刚刚那么执拗,万一把你爹气出毛病来……会有多严重的后果?”
“你这辈子,恐怕都难以走出自责和愧疚的阴影了!你会害了你爹,害了你府上,害了你自己……也连累了燕王府!”
“呜……”梁子云绷不住,哭了。
正因为,阮宁的语气并不严厉,虽是批评的话,但语气却格外温柔。
人先感受到的,是说话人的语气,态度。而后,才是说的内容。
她态度和煦,也就让梁子云,更容易、更愿意聆听、接受。
梁国丈在一旁呆呆看着……越看,他表情越惊愕。
以至于,儿子哭起来时,他整个人目瞪口呆!
这小儿子什么脾气,他最知道!
儿子是个小滑头!
说他什么都好好好,对对对……却是口服心不服!
他也苦口婆心的劝过儿子,但儿子从来都是左耳朵听,右耳朵扔。
他总想着,反正是小儿子……多宠溺一些,也无妨。
然而……燕王妃刚刚那一番话,真说进了他心坎儿里!
是啊!他梁之行何以有今日成就?
还不是年轻时候的磨炼!
燕王妃对梁子云的这一番劝诫,既温柔耐心,又十分真诚。
梁国丈只觉得……随着身体里,那股乱窜的气流平复下去。
他对燕王府的敌意,对燕王妃的不屑……也不知不觉的消失了!
他甚至隐隐觉得……倘若太后娘娘,作为长姐,能够对梁子云不是一味宠溺,而是像燕王妃一样,给子云好的引导,子云或许早把身上的臭毛病改了!
梁国丈正暗暗琢磨。
梁子云忽然转过身来,对他砰砰砰磕了三个头。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儿虽愿意多活,想要治好脑子里的肿瘤……”
“但儿子的性命,是爹爹给的!爹爹若不愿意让儿子留下来治病……儿……儿愿意跟爹爹回去!绝无怨言!”
梁子云抹了把脸上的泪,脸上再无刚才的倔强、骄横。
他年轻的脸庞上,只有淡淡的愧疚和哀伤,以及一些落寞。
梁国丈的心,一下子被狠狠地揪住了!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爹爹一句话,儿现在就跟您走。”梁子云又说了一遍。
梁国丈的嗓子眼儿,却像是被棉絮堵住了。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又敲了敲脑壳儿……
嘿,奇了!
他筋骨松快,浑身不疼了!脑袋不晕不疼,甚至神清气爽!
他这会儿的状态,比他来之前,还要好呢!
他刚刚之所以气得差点撅过去……也不单单是因为梁子云跟他顶牛。
他这两天本就胸闷气短……但他现在,胸口不闷了,呼吸也顺畅了!
梁国丈不由重新打量阮宁……
也许儿子说的对!只有燕王府,才能治好他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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