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了，慈济大会也结束了，这次再来普济寺，人流比上次来少了很多。
不过行脚挑夫和乞儿已然还是有的，一瞧见他们车马停下，这群人又是呼呼啦啦地都涌过来。
青晗特意留意了下，并未发现上次那个叫卿旸的孩子。
言旨好奇地看着四处张望的青晗，“找什么，我帮你找？”
青晗笑笑摇头，“走吧，上山吧。”
“嗯。”
青晗回到顾氏身边，和众人一同上山。
……
山上破旧茅草屋，男女正在争执着。
“滚！拿着你的钱，你的东西统统给我，咳，给我滚！”向来斯文平和的卿逸明难得如此疾言厉色，可见心中怒火之盛。
骂到激动时，卿逸明还大声呛咳，满脸涨红，他辛苦地扶着桌半弯着腰。
见他病得如此重，打扮娇媚的女子忙上前想去扶他，“明郎，你没事吧？”
卿逸明一把拒绝女子的关心，“拿开你的脏手，还有，别再叫我明郎，我听了反胃。”
闻言，女子顿时潸然，“明郎，咱们好歹夫妻一场，你就半点不顾念当年情谊？”
卿逸明冷着脸，“我妻子杨秀儿四年前就死了，请这位夫人不要再胡说乱认！”
“你就这般狠心绝情？”杨秀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欲落不落，惹人怜爱，。
可惜卿逸明看也不看一眼，“拿着你的东西，滚！”
杨秀儿已习惯他对自己的恶声恶气，只是祈求道：“至少让我跟旸儿见一面吧，我给旸儿带了香酥糕、榛子饼，都是旸儿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东西，他见了肯定欢喜的。”
卿逸明喘着粗气，“旸儿不会要你的东西的，你忘了上次他把你的东西全扔了的事吗？趁着你的金主还没发现你偷跑出门，回去做你的金丝雀吧！”
杨秀儿哭泣，“你说话一定要这么刻薄吗？我只是想偶尔回来看看自己的孩子，难道这也不行吗？”
卿逸明翕了下眼眸，沉着声音道：“路都是自己选的，当初你为了富贵荣华抛弃了这个家，就该做好这家门不会再为你而开的准备。人不能太贪心，不能什么都要。
你再也不要来了！我们父子俩会过得很好，你不要再来打扰了！”
杨秀儿掩帕哭泣，夺门而去。
卿旸立即从内屋里跑出来，站在门口垫着脚一直张望，希望能最后看自己母亲一眼，却是再也看不着了。
他恹恹地靠在父亲的怀里，“爹爹，她不会再来了是吗？”
“不会了。”卿逸明长叹了口气。
“她总归是有人家的妇人，要是她被发现还经常与我们往来，她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你也希望她以后过得好对吧？”
卿旸趴在卿逸明身怀里，沉默了许久，久到卿逸明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他才道。
“……对。”
“好孩子。”卿逸明摸着孩子柔软的发顶赞扬道。
“爹爹，旸儿已经没有娘了，不能再没有爹爹了……”卿旸在他怀里闷着声音道。
所以求求爹爹一定好好好的，一定不要抛下他。
卿逸明听了只觉得喉头直发堵，“旸儿放心，爹爹会好好陪着你的。”
就算有朝一日不行了，也一定会帮你安排好的，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平安喜乐。
……
“晗儿，你不用总跟着我，我有柳妈跟着就行了。难得出来，你应该多和跟玲琅言旨他们多玩玩。”
从佛殿里出来，顾氏再次提出让青晗离开。
这让青晗觉得有些奇怪，祖母似乎总想将她遣离身边呢，“祖母，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顾氏笑着，神态不见半点异常，“我能瞒你什么事？”
青晗却不信，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半晌，顾氏才一叹气，“就知道骗不过你！左右也瞒不了多久，干脆一起去见见吧。”
青晗好奇不已，“谁啊？”
“见了你就知道了。”
……
卿旸昂高了下巴，望着父亲的侧脸，不解地问道：“爹爹，有客人来了呢。”
卿逸明没说话，只愣愣地看着被少女扶着，一边拄着拐杖一步步慢慢走近的银发老妇。
慈眉善目，气质平和，一看就知道是个很好的长辈。
他再移目看向那个少女，从年龄从装扮，应该就是那个叫青晗的孩子。确实庄静娴雅，仪态不凡，不愧是大家闺秀。
假若当初他……
卿旸的手被父亲抓得又点疼，可他还是尽力忍住。
爹爹这是怎么了？
顾氏已经走近了，她望着卿逸明病弱的样子，以及茅屋内简陋的样子，忍不住嗔怪道：“你这孩子怎生得如此要强？”
“我……”卿逸明颤着唇，不知如何回答。
顾氏低头看着被他牵着的孩子，却见孩子浓眉大眼，乖巧懂事，不由笑道：“这是你的孩子？长得真像你！”
她弯下身子，望着孩子灵动的眼睛，慈爱地笑着，“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老人笑得和蔼，让卿旸从心底感觉亲近，乖巧地应道：“回老夫人话，我叫卿旸！”
“旸，旭日初升，好名字！”
顾氏爱怜地摸摸孩子的发心，“好孩子，你不该叫我老夫人的。你爹没告诉你，你该称我一声祖母吗？”0
青晗一怔。
祖母？这孩子是祖母的孙儿，那这卿逸明岂不是……
“祖，祖母？”卿旸瞪大了一双黑眸，里头写满了不可置信。
他抬头望着自己的父亲，“爹爹？”
卿逸明则是还是神色晦暗地望着顾氏，眼眶发红。
青晗也一脸困惑地看着自家祖母，“祖母，这是怎么回事啊？”
顾氏也未看向青晗，只是对卿逸明，“逸明，我们谈谈吧？”
卿逸明显得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答应了，“……好。”
顾氏转身吩咐青晗，“晗儿，你先带着弟弟出去玩一阵子再回来。”
青晗虽然好奇，但还是依言，“是，孙女会好好照顾弟弟的。”
卿旸也请示地看向卿逸明，“爹爹？”
卿逸明勉力笑了下，一滴泪滑落下来，“去吧，跟，跟你姐姐去玩会。”
卿旸乖巧点头。
“来吧，小卿旸。”
青晗牵着孩子的手，一起走出茅屋，将空间留给顾氏和卿逸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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