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冬月,日暮时风已十分寒凉。
青晗倚槛独坐,试图借着寒风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点。
她知道自己的重生改变了事情,包括大家的命数。
不过她也一直都坚信冥冥之中自有主宰,相信有缘的人终究会走到一起。就像自己的弟弟和皎皎,前世今生,两人的运际经历截然不同,但是二人间那种特殊的牵引却一直都在。
虽然两个孩子现在还小,但是她无比坚信他们绝对会如前世一般一起。
这大概就是缘分天定。
青晗一直都是这么认定的,哪能想到这事在简亦浚却出了意外。
若是简亦浚和表嫂无缘,前世二人也不可能共结连理。浚表哥对表嫂绝对谈得上情深意重,否则他也不会在表嫂去世后那般悲痛,终身未再娶。
说真的,因为前世陈思儿郁郁寡欢早早离世一事,累得简亦浚鸳鸯失伴孤苦半生一事,青晗对二人一直都是心中愧疚的。
她一直希望这两人今生能够恩爱美满,儿女绕膝,弥补前世的缺憾。哪想到躲过了自己,绕开了风玲琅,之后却又出来一个钟家郎君!
她亲手坏了简亦浚的姻缘,这是青晗从未想到过的。
不过哪怕知道,她也不可能为了简亦浚一人,就放任是灾祸发生不管不顾。
只是如此一来,自己对浚表哥和表嫂,不,是陈思儿,对他们的亏欠只怕一辈子无论如何都弥补不了了。
青晗额头突突,有些丧气。
“风这么大还在这里坐着,是存心想把自己冻病吗?”
这时,一记温润的声音在她响起。还没等青晗转头,一件温暖的玄色披风就落在她瘦弱的肩膀上。
“言旨,你来了。”
青晗回身,迎着来人关怀的目光。
“怎么这么凉?在这里坐多久了?伺候的丫鬟们呢?”言旨扶着她被寒风吹得发凉的脸庞,黑眸里闪过一丝愠怒。
这些丫鬟会不会伺候人,居然任主子独自在寒风中受冻!
“跟丫鬟没关系,是我让她们别跟着的,我想一个人静静待会儿。”见他生气,青晗忙安抚他。
言旨没说话,默默执起她冰凉的手放在手心揉搓,同时催动内劲让她尽快温暖起来。
青晗立即感觉到一阵暖意,一下子就舒服了,只是抬眸看着他板着脸一言不发的模样,她声音不由柔软了几分,“还生气呢?”
言旨淡淡地睨了她一眼,“要一个人待着,哪里不能,非得在这迎风口待着,还穿得那么单薄!”
“是是,是我错了还不成吗?我保证下次,不,绝度没有下次了!行吗?”青晗抱着他的手直撒娇。说着她左右看看四下,确认周边没人,她踮起脚尖快速地在言旨脸颊轻吻了一记,“这次就原谅我,好吗?”
一见她这副撒娇讨好的模样,言旨瞬间就没脾气了,只能无奈地道了句,“下不为例!”
“是!言旨你最好了!”青晗欢喜地又抱住他。
言旨任心上人抱着,问道:“有什么事情那么想不通吗?”
方才他远远走来,便见她愁眉深锁,一副十分烦恼的样子。
提起这个,青晗脸上的轻松又凝了下,她抬眸,“言旨,你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吗?”
“相信!”言旨想也不想就回道。
“为什么?”
言旨眉峰一动,“我们能走到一起,难道不住最好的证明?”
若不是命运之手推动,自己如何能逃出那个人间炼狱,如何能重获新生,如何遇见她爱上她?
青晗抬眸,“如果再重来一次,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我的经历都发生了改变,我们还会一起吗?”
问出这句话时,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正如前世,她没有去过鬼医谷,没有救过言旨,一生都不得所爱之人。
言旨垂眸望着她的,“你自己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
若是人生都能从来,什么命数天意只怕也是要变的。人生都是由无数过往经历构造起来的,若是其中一环发生了改变,一切都会随着不同。
是她自己的问题,一直以来她都习惯了用前世的经验与目光看待身边人。
可事实上前世今生,大家的经历都不同了,想法看法当然也会有所不同,人也不同了。她尚且不是前世的青晗,简亦浚和陈思儿就更不是前世的简亦浚和陈思儿。
说白了,随着前世的湮灭,前世的人与事也随之幻灭了,眷恋也好,遗憾也罢,都一同消失了。今生的人就是今生的人,纯纯粹粹,跟前世无关。
今生,就算没有那位钟家公子,简亦浚能跟陈思儿最终走在一起,但是少了那段患难与共的相伴岁月,两人也未见得就能如前世那般伉俪情深,夫妻情深。
退一万步讲,就算两人真有幸过得美满幸福,也弥补不到前世的人身上去了。
自己根本就不必过分执着于此,一切顺其自然就是。
如是一想,青晗骤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想通了?”
虽然是问句,但瞧她神色变化,言旨也知道答案了。
“嗯,想通了。谢谢你,言旨。”青晗展颜一笑,眼波潋滟。
惑于她的眼波,言旨心神一荡。
还有四个月,他在心中默默数着。
……
书房
“不应该啊,以你这等答卷,不应该取不中啊!”简云亭拿着青逾明默写出的乡试答卷,眉头深锁。
青逾明本就擅长诗赋,在齐伍先生的调教下更是进步飞跃。经帖更是不在话里,墨义见解独到,算学虽不算上优,但也是中规中矩。还有策问,写得也是颇有见地。
这等卷子,算不上最佳,但也绝对不差,怎么会考不上?
青逾明神色黯然,“许是我时运不济,同试的都是个中高手吧。”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简云亭沉着语气,“除非那些人真的个个天纵奇才。”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难不成另有玄机,”立在一旁的简亦浚突然想到某种可能,“莫非是……”
“浚儿慎言!”
在简亦浚话落之前,青逾明连忙将他喝住。
简云亭一双虎目也瞪向自己的儿子,“科举之事,攸关朝堂,兹事体大,小子敢胡乱说话!”
真是年少无畏,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惹祸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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