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宁还是低估了这些百姓的战斗力。
或者可以说,忽略了两个时代的不可对比性。
就算现代的乞丐,活的也没这个时代的百姓艰难。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人群中挤出来。
“宁儿!你没事吧?”
一家人焦急的问。
李玉枝把她拉到一边。
桑宁看到霍静雅已经出来了。
头发乱糟糟的,哭丧着脸说:“四嫂,我啥也没抢到,这些人太恐怖了,差点把我踩死!”
“你抢到了吗?”
“我抢到了!”
还算幸运,她钻进去猛抓了一把,就疯狂往外挤。
桑宁伸出手,看看大家到底都在抢什么好东西。
一打开手,整个人就呆了。
一坨,屎?
还是温热的。
黏糊糊的粘在手心上。
本来也不知道什么形状,反正现在已经塌了。
桑宁的神情眼见的龟裂。
霍家人也懵了。
突然,手心里的屎不见了。
原来是被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头一把抓了去,跑了几步就“哇呜哇呜”几口吃掉了。
众人:“……”
“对不起,我饿了两天,实在顶不住了,我看你们还胖些……你们还吃吗?我再给你们去抢。”
老头说话都虚了,走路也打飘,还怪有礼貌的,要再给她们去抢。
“不,不,不用了。”
桑宁连忙摆手。
“那就,多谢了。”
老头对一身囚服的她们没特别关注,好像习以为常。
也对。
这里的人基本都是被流放过来的,或者犯人的后代,一年不知道来多少人,没什么稀奇。
“这到底是啥玩意?”
桑宁皱眉看着自己手上沾的黑乎乎的东西。
“看颜色里面有荞麦壳。”杜山说。
不会吧?
荞麦壳她只知道可以做枕头,那么硬的壳怎么吃?
桑宁干脆尝了尝。
又苦又涩又割嗓子。
果然有荞麦壳。
只不过被碾碎了,没那么大块。
除此之外,还掺了榆树皮。
榆树皮也不是单纯的吃树上那层硬皮。
而是去掉老皮,留下嫩皮煮熟后碾磨成粉,口味还带着丝丝甜。
最后这里面加了少量的苞米面和一种叫灰灰菜的野菜。
好像蒸的时间不够长,所以还有些粘手不成型。
可就连这个,都遭到疯抢。
这比她们路上吃的黑窝窝头还难吃!
凉州,穷成这样了吗?
果然没有最苦,只有更苦!
空间小儿!你给老娘滚出来!老娘要重穿!
桑宁不善的盯向坐在地上的霍长安。
“宁儿……”他像个懵懂无知的孩子,眼里满是无辜。
“霍长安!你知道空间吗?”
浓眉微蹙。
“我,没听说书先生讲过。”
桑宁:“……”
然后她的手被握住,沾了水的衣服轻轻擦拭,直把她的手擦得干干净净。
少年的脸倾斜微扬,精致的半张脸在夕阳的余晖下如诗如画。
“那是什么?”他问。
桑宁突兀的抽回手,“没什么!”
该死的,她刚才咋觉得他像很好吃的样子呢?
秀色可餐是这么来的?
全家人都装作看不见,四下观看着这座破败的小城。
“你们是伯阳侯的家眷吗?”
有两个官差过来询问。
“对,我们是。”老夫人走上前回道。
杜山和田开武也连忙上前。
“我们是负责押解的官差,现在就去衙门交接吗?”
两个官差挨个打量一圈,点点头,“走吧,这边早收到消息了,你们来的有点慢,平阳霍家早到十天了。”
“你说什么?平阳霍家!”老夫人声音猛地拔高。
“霍宝鸿一家?”
“对。”两位官差没什么表情。
老夫人身体一软,差点摔倒。
一家人连忙扶住她。
全都心情沉重。
“不是说不牵连了吗?怎么,怎么……”
霍宝鸿是霍镇南的亲兄弟。
一个在京城封侯,一个在平阳经商。
只不过两兄弟感情比较淡漠,除了逢年过节差人送些礼品,都不怎么来往。
可这抄家灭族的大罪,到底是牵连到他们了。
算算时间,几乎是和京城里的她们前后流放。
二弟和二弟妹心高气傲,一大家子在路上……
老夫人不敢想了。
“娘,先去衙门吧。”
“对,娘,先安顿下来再说。”
总归已经在一处了,想一些有的没的没用。
她们去衙门,县令不在,主簿身兼数职,把霍家人的户籍记录好,规划到凉州地界上。
云水仙的户籍当场销毁,世上再无这个人。
然后有差人要带着他们去居住的地方。
杜山和田开武顺利交接,也卸下了一件差事。
来的时候四个人,回去剩他们两个。
路道艰难,前途未卜,实在令人担忧。
这一路,几次遇险,危机重重,有些东西,也多少看淡了些。
俩人一合计,这一趟总共搜刮了霍家人二百多两银子。
路上也算有共患难的交情,还是还回去一点。
他们喊住了桑宁。
“四夫人,这银两你们拿着,以后或许用得上,我们哥俩这就要走了。”
五十两银子,这么大方?
桑宁心里存疑,动作却极快的收起。
“那就多谢了,等你们下次押解犯人来此的时候,我请你们吃饭。”
场面话而已。
“不不不,暂时不会来了!”
杜山和田开武是吓怕了。
这次能平安到这,就是奇迹,下次……算了吧!他们这几年都不会争抢这差事了。
“四夫人,是这样的,你聪明,给我们哥俩支个招,看看怎么能安全回到京城?”杜山终于说出目的。
桑宁倒是放心了。
原来是这意思。
“那还不好办?去换一身衣服,刚才抢我食物的大爷看到了没?他的衣服就不错。
另外把自己饿瘦,一路啃树皮回去,扮成半死不活的流民最安全。
到了京城你们还可以跟上边哭一哭,没功劳也有苦劳。”
好办法!
杜山和田开武顿时眉开眼笑。
“多谢四夫人。”
俩人就去装扮了。
衙门的拐角处,两个穿着半旧官服的黑瘦男人皱着眉全程看完这幕。
几人说了什么听不清,只看到他们又送银子,又笑嘻嘻的模样。
“想不到堂堂战神的家眷,竟都如此……”
“平阳那家子就算了,这可是嫡亲的儿媳妇,姻亲怎么选的?”
“全特娘没骨气!”
“哼!你安排吧,我去看泉眼去了!”
其中一个男人怒声说完,甩袖而去。
近些日子,几百年从未枯竭的泉眼竟不出水了,他烦着呢!
全城百姓的命可耽误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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