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宫里来人了
一晃眼就到了清明节。
府里一切安然，
只是芙蓉榭的那位不知道是积食了还是怎么着，看起来有些郁郁寡欢，成日连院子都不出，好像是怕遇到什么人般……
清明踏青，宣平侯府的两位爷一早就出了府。
大长公主也去了神隐寺。一下子，染素汐成了宣平侯府里唯一坐镇府内的主子。
夕京忌巫蛊，所以连带着清明的祓禊也取消了。没了祭祀时跳大神的步骤，只剩下上香祷祝，寒食禁火。
这日暖风剪剪，绿树成荫。
佛堂外，春花烧着纸钱金锭。染素汐坐在小杌子上，抱膝沉思。
“姑娘，这里烟灰大。您若是无趣，要不要去濯缨喂锦鲤？”
说到锦鲤，染素汐忽然想到了南平王府的红面阎王。
她抬起脑袋，将下巴撑在膝头，“春花你说，什么鱼会吃鱼？”
“姑娘在和奴婢打哑谜么？”春花歪头想了想说，“大鱼吃小鱼。”
“鳄鱼吃锦鲤。”
春花眨眨眼，抓了把纸钱丢在铜盆，“姑娘，奴婢听不懂您的笑话。”
“我也不懂。”
染素汐站起身，进佛堂拈了三炷檀香，拜了三拜后插到香炉。
看着香上的火星，喃喃：“小时候求姻缘美满，后来求平安顺遂，都没成……现在忽然不知道该求什么了……”
这时，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染素汐的喃喃自语。
“姑，姑娘，宫里来人啦！”
传话的下人跑得急，杵着膝盖，边喘边说：“姑娘，是，是东宫的公公！”
他的话没说完，一个太监打扮的人已然自己走了进来：“染姑娘，杂家是来传话的。”
见到来人，染素汐登时汗毛倒竖，目露惊恐。
这人不就是上次在东宫，跟在萧赜身侧的太监吗！
“太子殿下十分怀念姑娘的琴音，特地让杂家来接姑娘一同前去踏青。”
萧赜是想叫她去踏青？
还是想像上次一般，侮辱折磨她？
染素汐颤着唇，极力克制住声音里的惧意：“小女承蒙太子殿下厚爱。可是，今日乃清明，小女还要给世子烧纸钱……不如改天……”
“染姑娘，咱们殿下的兴致一般都只有几个时辰，可等不到改天啊。”
咬唇：“那……容小女去换身衣裳。”
“不必了，殿下有些急，说是让您不必麻烦，如此这般直接去即可。”
染素汐身子一僵，眼珠子转了转，忙不动声色地给春花使了个眼色：“春花，快去拿琴。”
春花也不知道看懂了她的眼神没有，将手里的纸钱丢入铜盆，拍了拍手，“姑娘您等奴婢。”
麻利地跑走了。
谁知，春花前脚才走，后脚太监就抬头看了眼天色，捏着嗓子道：“时候不早了，姑娘，咱们还是快快启程吧。”
染素汐手掌心沁着冷汗，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春花脚程很快，等会儿就回来了。”
太监看着她面无血色的模样，笑得亲切，声音尖细：“姑娘放心好了。您此行需要的东西啊，殿下早就全都准备好了。”
对着身后的禁军招手：“送染姑娘上车。”
……
马蹄哒哒，鹅黄的车帘挡住了街道上的熙熙攘攘。
太监从座位底下端出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折着一套红底刺绣镶边祥云纹蝉翼纱花软缎，旁边还摆着一套红宝石镶嵌的金石头面。
火焰般的红色，映衬着染素汐眼底的焦虑：“这是……”
“是太子殿下给姑娘准备的。殿下说了，姑娘的肤色赛雪欺霜，配红色最美。”
染素汐忙摇头：“实在是太贵重了，素汐不能收。”
“哎，染姑娘此话怎讲？”太监将托盘放在染素汐的身侧，“殿下既然赏给了您，就说明您担得起，配得上。”
“那……小女谢太子殿下赏赐，这些小女定会好好收着的。”
太监温声细语地“警告”：“染姑娘又错了。太子殿下说了，美的东西若是摆在高台上很是可惜，还不如在她还美的时候，完完全全地展示出来。”
染素汐怵然一颤，一股寒意从后脊爬上她的发梢。
“姑娘，换吧。”
秀拳紧了紧，她哑着声音道：“公公，还请公公您容个方便，小女想要更衣。”
……
出城后，太监觉得大局已定，染素汐应该已经无处可逃了，便让禁军将马车停在了半路上。
“姑娘换吧，杂家在外面等。”
染素汐抿唇：“那个……可以让他们也离远些吗？”
太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马车四周的禁军，“姑娘放心，他们不会偷看。”
“可……”染素汐绞了绞帕子，“我怕。”
太监不耐烦地皱眉，“知道了。杂家带他们去树下等着，姑娘换好就叫杂家一声。”
染素汐感激地点头：“多谢公公。”
太监下车前，回头看了一眼，见染素汐上衫的带子已经解开，疑窦渐消。
“你们，和杂家上这边来。”
染素汐脱衣裳的动作停住，撩开车帘一角，见他们当真走去了十步开外的树下，心中稍安。
她拿起头面中的红宝攒金缠珠钗，紧紧握在掌心。
然后闭了闭眼，惨烈一笑，倏地掀开了车帘。
下一瞬，手中的珠钗狠狠地刺进了马的屁股。
马吃痛长嘶一声后，毫无目的地飞奔出去。
“妈的，她使诈！”
太监气得发抖，扯着公鸭嗓尖叫：“还不快追！若是追不回来，你们都给杂家提着脑袋去见殿下吧！”
染素汐的这一钗子下了死劲儿，马儿跑得飞快，车内剧烈颠簸。
她就像是一颗无根的萝卜，在车厢内撞来撞去，没几下子，就额头一疼，晕了过去……
突然，一把长刀砍断了缰绳，马车撞向粗壮的树干，四分五裂。
禁军护卫将染素汐从马车里拉出来时，她已然没了意识，额头也磕破了，鲜血直流。
禁军探了探鼻息，道：“公公，人还活着。”
太监咬牙恨道：“既然不想活命，怎么不干脆撞死，一了百了！”
也省得他没办法交代。
太子殿下爱美，就连宫人的身上都不能留疤。
这下好了，这贱人自己作孽磕破了头，害得他也得被牵连，遭受太子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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