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情况时好时坏，上次昏倒后本就变差了，后来又从树上跌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误以为找到了姑娘，她的记忆始终停留在姜蓉跟詹炀私奔的那段时间。
后来种种，在她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下，明显能听出记忆错乱了。
木槿开解了很久，尽量不去提姜蓉小姐，今天才好点。
没想到宋予恩一来，又勾起了她心里那些个担忧。
木槿看向宋予恩，小声道：“那日摘桂花摔下来，可能大有影响。”
“老夫人脑海中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大多数时候，她都停留在姜小姐刚离开的那段时间。”
“您没来之前，老夫人一直在拉着我说姜小姐从前的事，还问我什么时候跟着您的，很是面生。”
“我生怕说漏嘴，只能说我是后来跟着您的。”
宋予恩点头，微微叹了一声。
她端着桂花茶上前，一手拉过老夫人手安慰：“人总要成长的。”
“那时候年轻，您两老说什么我都听不进去，现在我知道啦，您别担心。”
“好，好孩子。”老夫人红着眼，泪眼朦胧的打量宋予恩：“既然回来，那从前的事，从前的人，我们都不提了好不好？”
宋予恩点头：“一切都听您的。”
老夫人又擦了把眼泪，接过茶水喝了一大口：“嗯，清甜里带着桂花香味。”
“你这手艺的确可以，但以后啊可别弄了。”她放下茶碗，握住宋予恩的手。
“你金尊玉贵，合该享福，这些琐事的事情叫底下的人做就是。”
宋予恩乖巧的点头：“是。”
哄着老夫人开心了，宋予恩又给她诊脉，查看摔过的位置。
到底年迈，身子本来也不好，从桂花树上摔出来的淤青还在，触目惊心。
好在骨头没什么大碍，静养一段时间便能恢复。
宋予恩重新开了药亲手熬煮后，看着老夫人服下又看着睡着，这才出去。
桑枝尚未回来，宋予恩叫了木槿询问老夫人的情况。
木槿小心翼翼关上门，两人也不敢走远，就在门口说着。
宋予恩听完有些奇怪：“就没人来问过？”
“按理说，老夫人出走这么大的事情，国公府不说满城找人，至少也要低调的四处打听。”
“过去这么久，外边竟是一点音讯不见。”
“可不是？”木槿也觉得奇怪：“杨掌柜叫人留意着外边的寻人启事。”
“还专门让大黄和甘草两人每日去国公府附近晃一晃，侧面打听情况。”
“唉，全一无所获，也不知道镇国公府怎么回事！”
宋予恩看了眼紧闭的门：“老夫人来这药铺抓药，每个月一次，没有丫头小厮跟着。”
“便是如此，也该有人知道她的行踪，桑枝也去打听过，国公府一切照旧。”
“罢了，这件事我会另寻途径，你照顾好老夫人就是。”
木槿点点头，又问：“那，万一国公府的人找来呢？”
“老夫人能回家，我们岂能阻拦？”宋予恩叹了一声：“她只是暂时将我错人成姜小姐。”
“总有一日她会清醒，会知道我不是姜蓉。”
木槿点头，恰好此时，桑枝回来了。
“你照顾老夫人，她更喜欢你一些。”宋予恩吩咐木槿：“若有突发情况，让掌柜找人去通知我。”
下楼时，桑枝已经迫不及待回话了：“打听清楚了。”
“曾盼梦在大狱里，因为涉及御赐之物，寻常人不得相见。”
“但，王美玉去见过一次。”
宋予恩停在二楼的拐角处：“王美玉的性子跟曾家几人如出一辙，自私冷血无情。”
“曾盼梦被抓那日他们就断绝了关系，她甩开曾盼梦还来不及，去大狱做什么？”
桑枝赶紧道：“说是想起来，家里还有一件被曾盼梦偷盗的御赐之物，专门送去顺天府的。”
“也是这个机缘，得了府尹孙之重的命令，去牢狱里面见了曾盼梦。”
“为了掩人耳目还专门传出话，说利用王美玉是曾盼梦女儿的身份，利诱曾盼梦说出所有实情。”
宋予恩蹙了蹙眉，毫不意外：“孙之重是沈修益的人，也就是说，这件事又是沈修益搞的鬼。”
桑枝点点头，声音越发小了：“时间紧，我没看到张硕张大人。”
“只怕那封信的内容，只有张大人知道。”
“嗯，你继续查这件事，依旧要记得低调。”宋予恩转身朝外走去。
“顺带，叫人去查查王美玉一家人的下落。”
桑枝见她去一旁的布行，连忙跟上不解道：“您呢，一个人回去安全吗？”
“还有之前您说的王老大会去府衙投案自首，可我刚才留意了一下，未见堂上有案子。”
宋予恩脚步未停，只道：“孙之重是沈修益的人，王老大也是沈修益指使的。”
“你猜，王老大会不会清楚他们的关系，敢不敢直接去顺天府？”
桑枝似懂非懂：“王老大既是二公子的狗腿子，肯定清楚关系和人脉。”
“可，他不去顺天府还能去哪儿，二公子背后还有人，他去别处未必能声张正义。”
“再说，苍羽的本事堪比猎狗，真想找王老大并不是问题，他能拖到去官府吗？”
宋予恩已经出了药行的门。
暑天正午，热浪扑面而来，街上的行人很少。
宋予恩抬手遮住刺眼的眼光：“是啊，他能拖到吗，我觉得能。”
桑枝莫名其妙，想要问，却看宋予恩已经去了布行。
“我会在药行留半日，既和杨掌柜说好，不能因为身份变化出尔反尔。”
“晚些时候，我自己回去。”
“啊？”桑枝嘶了一声：“上午才出了那样的事，他们没得手，怕会卷土重来！”
“他不敢的。”宋予恩料到了沈修益的性子：“这会儿，他肯定在为王老大几个的事头疼。”
果不其然，沈修益在宋予恩离开荒院后，狠狠两脚揣在地上的王老二后背。
废物，全都是该死的废物！
宋予恩一个人出门，身边没带人手，分明是最好下手的时机。
可这三个大男人，竟是着了小女子的道了！
如今王老大不知去向，他不敢问宋予恩，只能盼着苍羽早些把人追回来。
还有地上这俩……
沈修益拔出防身的刀，缓缓蹲下。
正欲杀了两人，却骤然想到跟宋予恩的那番说辞。
既然把一切都栽给沈藏之，总要有认证物证。
杀了这俩废物，当然能以沈藏之杀人灭口的借口，来搪塞宋予恩。
但，宋予恩自打应下婚约，性子大变，也不像之前好糊弄了。
万一她怀疑是他呢？
沈修益烦躁的收回匕首，发了信号招来另一个心腹鹰羽。
吩咐了一番陷害沈藏之的事，把人交给鹰羽，他赶紧回了临安侯府。
宋予恩并未回来，当时人手不够，他只清楚宋予恩去药铺给沈藏之买药了，却不知道具体哪一家铺子。
但愿，之前的说辞能瞒住宋予恩。
葳蕤庭。
沈藏之听说宋予恩并无危险，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想到那张倔强的脸，他不免苦笑。
也不知道宋予恩哪里来的胆子，明知道有危险，还敢只身一人诱敌。
她胆子大，不代表每一次运气都好，看来还是要弄几个暗卫时刻护着。
想到这，沈藏之抬头看着守在门口的附香：“麦冬还没回来？”
“没有。”附香打起精神：“麦冬给夫人办事去了。”
“我知道。”沈藏之抬手：“叫他回来后来见我。”
“夫人说了，麦冬这一趟只怕要一日时间。”附香犹豫道：“您有什么吩咐，叫奴婢也可。”
“这么久？”沈藏之当时并未过问，只以为是什么小事：“夫人可说过因为什么？”
附香摇头：“没有。”
沈藏之更是疑惑了。
看来，得等宋予恩回来。
宋予恩在布行买了一身不起眼的男装，换好后在药行坐诊。
药行本来人就不多，偶尔一两个抓药的人，也是来去匆匆。
杨掌柜一会儿端茶过来，一会儿又送点心，还专门弄了瓜果给宋予恩。
每一次，都是欲言又止。
第四次给宋予恩添茶时，她终于问了：“掌柜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我这一个病人都没看，倒是叫掌柜当上宾来待了。”
杨掌柜放下茶水，讪讪道：“小侯夫人，我……我有些说不出口。”
“怕什么？”宋予恩喝了口茶：“都是自己人了，我没跟掌柜客气，你也不用遮遮掩掩。”
杨掌柜这才小声道：“我们这药行本就门可罗雀，有些生意还是冲着江大夫来的。”
“我请您来坐镇，是想让您用医术帮忙，把这药行的名气打出去。”
宋予恩表示理解：“我愿意帮忙，只是这没病人，我总不能去街上拉人来吧？”
“我知道。”杨掌柜犹豫着：“我想设义诊，先让人来，就是会劳累您。”
宋予恩的不会二字尚未说出口，被晃动的门帘打断。
看清来人，宋予恩挑眉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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