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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生不如死


两人身后的屏风忽然被一下推倒,足足五十名全身甲胄的护卫蜂拥而出,挥舞着大矛、大戈,对着项昌冲杀了过来。

项昌一声大笑:“樗里错,就这?——你谋算黄极忠的故计,还是我教给你的,而今就用到了我的头上,却不是班门弄斧?”

项昌一撩袍服,自衣襟下取出了一柄弩机,一边飞快后退,不让自己落入包围之中,一边飞快扳动机括,一根根箭矢飞蝗般爆射而出,就此将追杀过来的护卫给一口气射杀了七八名。

弩箭射空,他随手将弩机抛弃地上,然后拔剑出鞘。

王宫精锐守卫都被抽调上了战场,这些护卫是樗里错自剩余孱弱及无能废物的守卫中,矬子里面拔将军选出,无论凶性还是自身战力,都让精锐北军看了皱眉。

也就樗里错这外行拿着当宝。

五十对一,在从来没有经受过战场风暴洗礼的樗里错看来,简直是比瓮中捉鳖还十拿九稳的事儿。

护卫被一举射杀了七八名,大惊失色,进攻势头为之一滞。而今见项昌丢下弩机,拔剑出鞘,一脸轻蔑,对着他们轻轻招手,禁不住面色犹豫。

在这一刻,这些护卫敏锐感觉这位大楚长公子,似乎有些太过扎手。

箕坐在软榻上的共殷这时候蹦跳起来,握着双拳,脸蛋通过,双眼亢奋,尖声叫道:“杀死他,杀死他,将他砍死,我重重有赏!胆敢退缩的,我杀你们全家,将你们的妻儿老小全部剥皮。”

众护卫一听,面色一阵挣扎后,发出一声吼叫,挥舞兵刃再次向着项昌猛冲过来。

共殷虽然成为了王上,却被项昌给禁锢王宫内,那儿也不能去,什么也不能干,反而不像做公子时可以恣意妄为,随心所欲,故而熊孩子对项昌大为痛恨,就要像对待那些忤逆他的奴仆一样给狠狠斩杀。

项昌一声断喝,剑光如天外龙挂,闪烁斜劈,将刺来的两柄长矛矛杆给一举狠狠劈断。旋即凌空两脚飞踹而出,将两名护卫踹的口喷鲜血,倒跌出去。

旋即身躯凌空侧翻,让开纷纷鑽刺过来矛戈,拔腿向着大殿门口飞奔。

“追呀,快追上去,别让项昌狗贼跑了。追,杀掉他。哦哦,杀啊!”共殷站在软榻上,又蹦又跳,神色癫狂,尖声大叫。

项昌勃然作色,骤然停步,猝然扭身,正对着冲在最前的那名护卫。

那名护卫大惊,一戈对他兜头砍来。项昌侧身一避,抢前几步,寒光一闪,将那护卫脑袋削落,顺手一抄,将那支长戈给夺在了手里。

他一声低吼,如怒虎啸林,振臂一掷,长剑横贯小半个大殿,“嗤”的重重插在亢奋蹦跳的共殷身前案牍上,灼灼闪亮的长剑一阵急剧颤晃,上面沾染的血迹飞溅了共殷一脸。

看着那明晃晃距离他不过尺许的长剑,共殷一声尖叫,一缩脖子,抱头蹲在了软榻上,差点没有尿下,浑身哆嗦不成团,不敢再继续嚎叫了。

长戈在手,项昌更是心头大定,不退反进,冲入一干护卫之中,搅、撩、抽、扫、崩、劈,大开大阖,宛如大蛟翻江,接二连三将一名名护卫击杀当地。

“嗤——”

身后一名护卫一戈重重劈在他的后背,就此将他锦袍拖出一个巨大豁口。众护卫大喜,一阵欢呼。那知项昌一把将锦袍撕掉,赫然露出里面一层细密铁甲。

项昌真个怒了,彻底杀疯,五十护卫迟迟击杀不了他,反过来被他倒逼的后退不迭。

大殿外也传来震天的喊杀声。显然孟夏那支护卫也遭遇了围困。

“哐啷!”

孟夏杀散了殿外敌军,浑身裹着浓重血腥之气,冲进殿来,见项昌与几十名护卫大战,怒不可遏,长矛飞卷,矛尖飞刺,短暂几弹指间将数名乱军给刺死当场。

此时三百甲士也在源源不断杀进殿来,最后反过来将一干乱军给团团围住,然后一个不剩,那怕跪地投降,也是毫不迟疑断然斩杀。

樗里错想不到项昌这般凶悍,五十名精锐甲士居然都击杀不了他,老母鸡般身躯僵立原地,一张老脸满是苦涩。

说白了樗里错是吃了身为文臣没有上过战场的亏,不清楚一等一的战将是何等凶悍。

暴怒的孟夏冲过来,狠狠当头给了樗里错一矛杆泄愤,将他敲的眼冒金星,头破血流,惨叫不止。

孟夏也看出来,这番刺杀这厮无疑是主谋。

“这么说,你已知晓被黄极忠灭了满门,是被我嫁祸?呵呵,选在黄极忠被我斩杀,大仇得报,才对我动手,想不到你对报仇还追求十全十美无所遗漏,颇具浪漫主义气质呐。”项昌语带嘲弄的道。

樗里错黄豆小眼死死盯着他,透露出无尽悲愤狂怒的神色。

“说吧,是谁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你?”

樗里错用力一扭头,嘴巴紧闭,愤怒的面容透露出莫名的决绝。

项昌长戈一杵,戈尖一下深深扎入他的脚背,鲜血喷涌。

樗里错面孔扭曲,老母鸡般的身躯一阵急剧抽搐,大张的嘴巴足以塞进鸡卵,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好像怕沾染霉运般,带着几分迫不及待意味儿的嚎道:

“内史通季若,——是他、是他,就是他。”

“呸,还少年英雄小哪吒呢!内史通季若?——这是一个高人呐。”项昌若有所思,对孟夏一挥手,转而对樗里错冷道,“接下来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聪明人,像你这等蠢货,德才不配,窃居高位,只会招致灭族祸殃,不过时间早晚而已。”

孟夏带领十几名甲士,血风腥气蒸腾,出殿而去。

项昌上前粗暴的一把打掉瑟瑟发抖意识到大祸临头的共殷冠冕,揪着他的发髻,拎到自己眼前:“——王上,何故造反耶?”

面对项昌刀剑般锋利的眼神,杀气四溢的面容,共殷整个人像是被剥光丢入了冰天雪地,浑身哆嗦。

他双眼发直,强撑着喃喃道:“你、你不敢杀我,樗里错大司马说,你需要我,不敢杀我的。”

项昌一怔,意外回头看了樗里错一眼:“你这个蠢货也有聪明的时候?”又回头看着共殷,笑吟吟道,“不错,我需要一个稳定完整、没有战乱、不能动荡的临江王国,的确不能杀你。”

就在共殷露出欢喜之色,大松口气,项昌又冷冷接着道:“可是,樗里错没有告诉过你,有一种生,叫生不如死?”

说着,项昌拔出插在案牍上的长剑,然后将共殷摔在软榻上,一脚将他右手踩住,慢慢的,慢慢的,用剑刃切下了他的小指。

共尉自幼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以往只有他摧残别人的份儿,那里受过这等酷刑,遭受过这等摧残?当下杀猪一样惨嚎不止,眼泪鼻涕滚滚而落,不住口的对项昌“祖父”“大父”的叫着,苦苦告饶。

项昌脸色冷酷,不为所动,待他疼痛稍稍平息,又慢慢切下了他无名指。

共殷只以为项昌要一根一根将他手指全部切下,真个心胆俱裂,哀求声要多凄厉有多凄厉,简直恶鬼听了都心凉。

“疼吗?”

“疼!疼!疼!”

“好玩吗?”

“不、不好玩!”

“不好玩,还玩?既然玩,就要做好接受一切后果的准备。”

“我再也不玩了!绝对再也不玩了!”

“你说不玩就不玩?你有开启‘玩’的权利,但是,却没有结束的权利。什么时候说不玩,现在由我说了算。”

“——以后我都听您的,您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项昌又是意外一笑,用剑刃轻轻拍打着共殷肥嘟嘟的胖脸颊:“算你识相,记住你今天的话,但凡有下一次,那就轮到你的双脚了。我的确不能杀你,不过没有胳膊、没有双腿,仅仅剩余一个身子的人棍,也不耽误做临江王。你想成为那样的人棍吗?很好玩的。”

共殷毕竟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面色惨白,双眼呆滞,几乎被项昌话语描绘的惨象吓得屎尿崩流,连话也说不出了,用力摇头。

不多久,孟夏自哭丧的一干贵族中将内史通季若给拖出,押解了进殿来。

抵达大殿,见项昌面色阴霾,一身鲜血,坐在软榻上。大殿内,遍布护卫尸身,血腥气浓重的让人作呕。在项昌身旁,还横躺着共殷与樗里错的死尸。

“哈哈哈哈,你真将这两个蠢货给杀了?”通季若双眼一亮,大袖飞舞,兴奋跃脚大叫。

“你对他们这么痛恨?”项昌想不到这厮这等光棍,不用逼问,坦然承认。

“这两个蠢货,居高位而无相应才具,就是我们这些聪明人的猎物,能死于你我之手也是他们的福分。”

“你的目的,就是为了给这个世上清除蠢货?不止于此吧。”项昌不动声色,静静看着他。

一股无形而凌厉的威压就此逼迫过去。

通季若情知自己谋算完全被项昌给看透,“哈哈哈”仰头发出一阵大笑,双眼却是冰冷一片殊无丝毫笑意,反而透露出深刻仇恨,好像这才是他真正底色:“当然不仅如此,我最终目标自然是——你!”

项昌冷嗤一声,悠悠然道:“目标是我?唔,我杀了共殷,就失去了掌控临江王国的法理,如此说你最终的目的,是要破坏我掌控临江王国的企图喽。——你也是被叔孙通给游说,投靠了刘邦的汉营?”

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省事,两人你来我往言辞交锋几个回合,就此将各自底牌摸个通透。

“刘邦算什么?我只是看你们父子,特别是项羽老贼不顺眼。那就是一个自大的独夫、狂傲的民贼,理应被砍成肉糜!只可恨我没有绝世武力,否则必亲自取他首级。”通季若须发飞扬,肆意大骂道。

项昌大怒,站起身来,一脚将他踹翻地上。

“被我骂到痛楚了?哈哈哈,没有想到自己费尽心机,大败黄极忠,眼看要掌控临江王国,最后关头却功亏一篑,落得一场空?而掌控不了临江王国,你大楚也就时日无多,项老贼也就死期将至,哈哈哈,真是想想就让人心情明媚——呃?啊!你、你们——”

通季若疯狂的大笑陡然半途而废,双眼骇异瞪大,却是见被项昌严令躺在地上装死的樗里错与共殷,一骨碌好端端的爬了起来。

爬起身来的樗里错,一脸的失魂落魄:自己堂堂一国大司马,居然被人家当作了谋算项昌的饵料。这厮表面上在帮自己,实则想不到是逼迫项昌杀掉自己与共殷,以破坏掉项昌掌控临江王国的企图,谋算这般深,心是这般黑!

在这一刻,樗里错深深意识到自己与这些聪明人之间的巨大差距,简直被人玩弄鼓掌之上陷身死局还不自知,反而甚至沾沾自得,一时间不免大感灰丧。

“将他们拖到共尉灵前,当着所有贵族的面,公布罪行,然后斩杀,给那些隐藏暗处心怀叵测之辈一个警示。”项昌转头对孟夏道。

对于这些心怀不轨的死硬顽固分子,项昌清理起来毫不手软。

当然即使清理,也要废物利用,充作“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将之最后一分价值给榨取出来,不能就那么白白浪费性的给杀了。

“项昌,你不得好死,你与你的老爹项羽独夫一般无二,最后落不得好下场,我在地底下等着你们,哈哈哈哈……”与面色惨白魂不附体几乎连话也说不出的樗里错不同的是,通季若一边痛骂,一边大笑,状若疯癫。

偏殿。

盛放共尉尸身的偌大棺椁,安放殿内正中。

临江王国的大小贵族臣僚,根据官职高低分列两行,跪在各自席位上,安然不动。

每人身侧两旁,垂手侍立着两名内侍,一脸的恭谨小心,做好了随时伺候服侍的准备,那怕出恭便溺也寸步不离的跟随,让他们无法相互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勾勾搭搭,便于专心致志的为共尉王上哭丧,尽情宣泄对王上故去的哀痛之意。

如此一连数日,除了一日两餐,其余时间都跪在殿内,按时按点的根据礼仪官指派进行花样繁多的哭丧,或放声大哭,或哀哀低泣,那怕累了也只能就地昏睡,所有贵族臣僚被折腾的是精疲力尽,了无生趣。

所有贵族臣僚面色呆木,欲哭无泪,一副生不如死,——这等百折千回的折腾,就是铁打的人也变软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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