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头可白日饮酒吗?”
鹿怀安是公子脾性,对军规一头雾水,像是斥责,又像是在询问。
王宝沉吟片刻,说道:“按照大宁军律,非战时非操练时,可吟!”
鹿怀安碰了一个软钉子,憋了股无名之火,看到低眉顺目的李桃歌,扬声道:“王教头可饮酒,那你呢?”
李桃歌正欲答话,王宝抢先说道:“他是槽头,不用当值。”
鹿怀安把玩着镶有美玉剑柄,面带不悦道:“他是哑巴?要你来替他回话?”
王宝眉心又阴沉了几分。
李桃歌知趣说道:“禀将军,小人前来找王教头讨教长枪招式,并未饮酒。”
鹿怀安冷哼道:“两坛酒,一人独饮?王教头好酒量!葡萄,看他说的是真是假。”
名叫葡萄的女婢杨柳细腰,臀部异常丰腴,扭起来摇曳生姿,来到李桃歌面前,涂满胭脂的俏脸逐渐靠近,不足一寸时,鼻子抽动,嗅了两下,转过身笑盈盈说道:“主子,他说的没错,确实没饮酒。”
好在鹿怀安来的够早,李桃歌没来得及喝,否则按照今日架势,非得杀一只鸡来儆猴。
鹿怀安走到木桌前,望着墨迹未干的大字,慢条斯理说道:“王教头能文能武,能吃能喝,实乃大宁栋梁,传本将将令,从今日起,王宝官复原职,仍为锐字营都统。待到明年开春,我保举你为校尉,至于能不能成,得看西府如何定夺。”
王宝直来直往惯了,被这套朝堂说辞弄的发懵,愣了半天,才抱拳说道:“多谢将军大人栽培。”
鹿怀安神秘一笑,面部肥肉不停颤抖,“王都统从军二十载,共攒敌首一百九十七颗,其中有一名千夫长,三名百夫长,真是战功赫赫啊!说实话,按照你的履历,混个四品都不含糊,为何屈居在镇魂关当一名都统?”
看似夸赞,实则杀人诛心。
倘若鹿怀安明着来,王宝能跟他硬碰硬走上几回合,可一旦祭出士族门阀拿手的玲珑术,王宝立刻不敌,闷声道:“双亲尚在沙洲,留在身边尽孝。”
鹿怀安拖着行动不便的躯体走向门口,神秘一笑,“想当官,就得跑断腿。能不能当上校尉,我说了不算,西府说了算,谁让西北二十三州都归人家统辖。抽空去跑跑,哪位大人好酒,哪位大人好茶,哪位大人好字,记在心里。倘若自个顶头上司都伺候不好,当个屁的官,不如回家杀猪。”
两位美婢咯咯娇笑,搀着鹿将军潇洒离去。
王宝脸色阴沉似水,拎起酒坛,一阵狂饮。
李桃歌小心翼翼说道:“大人,气大伤身,发火时千万不要酗酒。”
王宝丢出空坛,狠狠朝墙角砸去,摔个稀巴烂,怒气冲冲说道:“小桃子,看到没,发脾气你得忍着,冷嘲热讽你得受着,为啥?因为人家祖辈都是读书人!哪怕你功劳再大,也抵不过人家祖宗的半句话。”
李桃歌笑容苦涩。
书,有那么好读么……
科举,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比起疆场都惨烈。
一个屠户教一个相府后人去读书,听起来咋那么不靠谱呢。
永宁城。
西城住的大多是穷苦百姓,但也有一处名动京城的巷子,叫做状元巷,听名字,似乎是风雅故居,其实跟风雅无关,跟风流有关,之所以称作状元巷,只因巷子里有五处青楼,日日笙歌,夜夜寻欢。
传闻当年有位赴京赶考的举人,半路让强人劫去了财物,住不起客栈,跑到青楼门口将就,无意间被一位头牌相中,不仅免费留宿,临走时还赠送银子,供他上下打点。那名考生不负美人恩,高中状元,骑着高头骏马回到青楼,为风尘女子赎身,两人比翼双飞,白头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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