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扫了一眼众妃,没有立刻叫人起来,反而转身,朝着马车里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下一刻,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伸了出来,放在他手里,被他紧紧攥住,随即他小心的搀扶人下来。
“小心些,现在头可晕了?”
听到皇上温柔的关心,众妃心里一咯噔,余光瞥见皇上身旁的位置多了一片天青色衣角。
下一刻,一道熟悉的细细女声响起:
“皇上,臣妾好多了,你不用担心。”
石南溪苍白着脸下了御驾,柔弱的身子软绵无力,明明有些站不稳,却没有当众依在康熙身上,反而一脸坚毅的坚挺着。
说完,看向还在行礼的众嫔妃,目光落在为首的郭络罗妃身上,又看了一眼她身旁的平嫔。
“皇上,还是让郭络罗妃和平嫔等人先起来吧,她们在这里等候圣驾,肯定也累了。”
康熙眼神柔和,小姑娘自己都不舒服,还不忘提醒他叫人起来,这样心地善良的她,他又怎么能不偏爱!
心里动容,嘴上没说什么,反而从善如流的看向郭络罗妃等人道:
“都起来吧!”
看着两人亲密的互动,郭络罗妃要不是心机深沉,又在宫里经营十几年,差点破功。
她缓缓起身,入眼就对上石南溪那张柔弱苍白的脸,刚刚看到的那片天青色衣角她就有了猜测,果然是她!
即便早有猜测对方回来的情景,也没想到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是这样的,郭络罗妃暗吐了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关切的问:
“多谢皇上,多谢娴妃姐姐,娴妃姐姐瞧着脸色不好,没事吧?”
姐姐两个字从口说出来,郭络罗妃心头实在堵的慌。
石南溪看着郭络罗妃,比起第一次见面,对方面容没多大变化,只是少了几分高傲,多了几分深沉。
“臣妾没事,就是有些晕车,好在一路上是在皇上的御驾上,又有太医随行,等休息会就好了。”
说完顿了顿,她抿了抿唇,似有些不自在。
“就是郭络罗姐姐比臣妾资历高,以后还是称我为妹妹吧。”
郭络罗妃听了眯眼,刚才见面,这位想干什么?
心头警惕,面上却扬起爽朗的笑:
“虽然臣妾比姐姐资历高,但姐姐有封号,按宫中规矩,合该称呼你为姐姐,姐姐难道觉得妹妹有什么不妥吗?”
石南溪听了似乎急了。
“郭络罗姐姐别误会,你没有什么不妥,只是臣妾不过是承蒙皇上隆恩忝居娴妃之位,叫惠妃几位也是姐姐的。”
说着,侧身抓住康熙的手,湿漉漉的杏眸望着康熙,求证道:
“皇上,你给臣妾作证是不是这样?”
康熙看着焦急尴尬的小姑娘,又看向笑的一脸爽朗的郭络罗妃,他知道小姑娘之所以纠结于称呼,是因为复选时期,郭络罗妃曾经多次召见小姑娘,还赐了几次赏。
现在陡然听对方叫她姐姐,她羞耻尴尬,只是郭络罗妃也不是无辜的,复选期间,先是企图想将小姑娘赐老五,关键还是做侧福晋,后来不成又想将小姑娘赐婚自家侄子,甚至还私下相看。
视宫规于无物,想到往事,他又想起回来路上九阿哥的行为,心头不愉,面上却不变,反而轻轻拍了拍石南溪的手道:
“是是是,你懂事,叫惠妃她们姐姐,不过郭络罗妃没有封号,你有封号,不好逾越,私下叫就是了,明面上还是按照规矩来。”
这话明着好似不偏不倚,内里却摆明偏着石南溪,不然直接同意了石南溪叫姐姐的话就是。
在场人都听了出来,从后面马车下来的钮祜禄贵妃等人看着郭络罗妃笑话。
她郭络罗氏也有今天,谁让她招来了娴妃,活该!
郭络罗妃瞳孔骤缩,尖利的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刺疼时刻提醒着自己保持理智。
“皇上说的是,娴妃姐姐莫要谦逊。”
石南溪见此张了张嘴,到底没再推辞了,过犹不及,这边郭络罗妃能隐忍,她旁边的平嫔就不行了,她从看到石南溪从御驾上下来后,眼中就有些控制不住的愤恨。
石南溪这个庄子上来的病秧子也配与皇上同乘御驾,还被皇上亲自扶下车!凭什么?
此时她忍不住声音尖利道:
“皇上,虽然按照宫规娴妃有封号比郭络罗姐姐尊敬,但郭络罗姐姐可是陪伴您十几年,又育有三位阿哥,比娴妃大了不少,资历深,叫郭络罗姐姐也是当得的。”
郭络罗妃听到平嫔的话一点也不感激,反而恨不得掐死她,什么叫比娴妃大了不少,就算是真的,她也不想当众说出来,而且自己好不容易翻篇的事,又被她提醒翻了出来,根本讨不到好。
果然平嫔说完,康熙就沉声道:
“宫有宫规,看来平嫔留在宫里的日子里,还是没学好规矩,回去抄写十遍宫规。”
说完,不再搭理她,转身看向皇太后,又拍了拍石南溪的手。
“朕先送皇太后回宫,等会去储秀宫看你。”
石南溪乖巧的点头,干脆利落的将手抽出来,放在一旁的杨嬷嬷手上,一半身子也靠了过去。
皇太后刚刚年纪大了,一路舟车劳顿,此时精神不济,一脸疲惫,她似没看到刚刚嫔妃交锋的一幕,无论是她抚养的五阿哥额娘,还是有些喜爱的娴妃,哪个都不好帮,听到皇帝的话,微微颔首。
等皇上和皇太后走后,留下一众嫔妃,石南溪环视一圈不再多留,柔柔弱弱的福了福身。
“众位姐妹,本宫身子不适,先行一步了。”
“恭送娴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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