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和看了看朱允熥,禀报说道:“陛下,奴婢在龙江船厂负责督造的宝船,如今已经造好了的第一艘五千料宝船……”
“哦,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马和谦逊地说道:“这全赖陛下的恩典,和朝廷的鼎力支持……”
见朱允熥有兴趣,马和继续说道:“陛下,新造好的宝船长四十四丈,阔一十八丈,
船有四层,船上九桅可挂十二张帆,锚重有三千斤,能容下五千料,宝船开动要用二三百人方可启航……”
“现在宝船正在龙江船厂涂抹油漆,装配风帆,打理细处,之后就会装配火炮,因此再有两个月就可以出海试航了!”
朱允熥欣慰的点了点头,对于马和的努力他是非常认同的。
第一艘宝船制作非常不易,因为之前没有成例,要从头摸索。
而一旦这一艘宝船成功,那么下面在制作宝船的时候,就相当容易了!
只要按照第一艘的模型图纸,按部就班的制作就可以。
马和见陛下喜悦,又继续说道:“陛下,龙江船厂除了宝船之外,粮船、水船、马船、坐船与战船等几种战舰,按照船的大小将之分为:宝船也就是五千料、两千料船、一千五百料船还有八橹船等几种……
马船是大型快速水战与运输兼用船,既可以运送货物,又可以进行水战;粮船主要用于运输船队所需要的粮食以及后勤供应物品,保障将士们在海上的饮食;
坐船又叫“战坐船”,也是大型战船;战船是担任护航的专用船舶,这种船有很几种不同的型号,
既有大船的强横,也有小船的灵活,方便在海上作战;水船专门用来储存、运输淡水……”
朱允熥笑道:“好啊,看来你在龙江船厂做的不错,今日莫非是来向朕请功吗?”
“奴婢不敢。”
朱允熥看着马和笑了笑,忽然说道:“马和听旨!”
马和心头一惊,赶紧跪倒在地上,“奴婢马和恭听陛下旨意。”
“马和公忠体国,制造海船立有功勋,今除去马和以及其家贱籍身份,擢升为市舶司吏目!”
马和心头一震,眼泪顿时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奴婢多谢陛下隆恩!”
朱允熥道:“起来吧,市舶司的吏目,虽然只是从九品,但也是大明的官员,况且你也不再是奴籍,以后你就是大明的官吏,就不要自称奴婢了!”
“是,奴……微臣遵命……”
此时的马和已经泪流满面,在地上又磕了几下,这才站起身来。
明代沿袭前朝之制,市舶司管理海外诸国朝贡和贸易事务,置提举一人,从五品,副提举二人,从六品,属下吏目一人,从九品。
提举,或特派,或由按察使和盐课提举司提举兼任。
市舶提举司,简称市舶司,明初时为掌管海外各国贡使互市的机构。
《明史》上记载:“浙江通日本,福建通琉球,广州通占城、暹罗、西洋诸国。”
琉球、占城等国可随时入贡,唯日本,明太祖以其叛服无常,独限其期为十年,人数二百,船两艘。
不过是从洪武七年九月,朱元璋恐沿海居民及戍守将卒私通海外诸国,并罢市舶司。
所以现在的市舶司根本没有开设!
马和的官职,恐怕在市舶司是个光杆司令。
张辅在一旁提醒道:“陛下,您是要重开市舶司吗?”
朱允熥笑道:“你倒是不笨,居然猜对了!”
张辅:“……”
“市舶司多年未开,大明各个藩属国的联系也变得冷淡许多,这次若不是朕继位,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国家钱来朝贡,以后不能再这样……”
在历史上,大明虽然把十五个国家列为不征之国,这些国家也成为大明的藩属。
可实际说来,大明与这些国家的联系并不紧密。
就拿陈祖义这件事来说,大明根本没有做好“带头大哥”的职责,那些藩属国虽然嘴上因为害怕,不敢直说,
可实际上,他们的心里肯定有意见!
推己及人,就不难猜想了!
换做自己臣服于别人,而别人只顾自己的利益,对自己的死活不管不问,自己心里能服气?
这对大明的威严不利啊。
当然了,朱允熥说要收拾陈祖义,也不单单是为了他们,吃力不讨好的事,咱们的主角怎么能做呢!
关键是陈祖义太可恶了!
东南沿海也被他抢过!
而且下一步朱允熥要进行海上贸易,要通过武力和经济的手段,把大明的势力扩展出去,
自然先要收拾拦路虎!
以确立大明的威严,和不可侵犯的形象!
朱允熥吩咐道:“各个藩属国要进行朝贡贸易,他们的船只现在还停在海上,不设立市舶司怎么与他们交接?
传我命令,从新在太仓黄渡设立市舶司,市舶司暂时不隶属任何一部,只在年终接受户部核查。”
市舶司从管理系统上说,原本是属于各省布政使司,收获的钱财也是他们的政绩之一。
现在因为多年未开,所以朱允熥直接把市舶司独立了出来,以避免任何人掣肘!
既不属于布政使司,也不属于朝廷六部当中的任何一部,那就只有一个意思……
指挥皇帝管理,只向皇帝负责!
朱允熥的话,马和当然听得懂!
“马和,你的官职虽然只是市舶司的吏目,可现在市舶司只有你一个人,你就暂代提举官吧!另外,这套铠甲配剑,就赏赐给你了!”
“多谢陛下赏赐!微臣遵命,微臣叩谢陛下器重!”
官职虽小,职权却不小!
而且头上没有别人指手画脚,市舶司全听自己一人的,可以放心大胆的为陛下尽忠!
关键还有陛下上次的铠甲和佩剑!
这些东西虽然这些在达官显贵的眼中算不得什么,可是这表明了陛下支持的态度!
有了陛下的赏赐,别人就会知道自己不仅仅是朝廷委派的一个小官而已!
可想而知朱允熥对他的看重!
陛下竟然如此厚爱……
这让马和怎么不心生感戴!
朱允熥问道:“今日在武英殿的那番话说的很好,对于陈祖义此人了解的也很是透彻,那你觉得,陈祖义能否招降?”
马和想了想道:“陛下,陈祖义此人心狠手辣,在西洋各国屡次行强盗之事,兵强马壮,
现在更是窃取一国成为国王,如此狼子野心,恐怕不会甘心受制于人,而且……”
“而且什么,只管说来不必忌讳。”
“是,微臣遵命!”
马和之前不知道陛下对于海盗的态度,态,虽说在各国使臣面前,说要惩治海盗,为各国主持公道。
可是对付海盗,是剿灭?还是安抚?
亦或是招降?
既然陛下让自己直说,马和就继续说道:“陈祖义纵容底下的兵马烧杀掳掠,丝毫没有怜悯之心,此人已经失去了做人的良知,泯灭人性,
而且陈祖义被西洋各国所痛恨,许多藩属国对他都怀有敌意,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只不过各国没有力量将之打败而已,所以微臣觉得,即便是陈祖义想要归附于大明,大明也绝不能接受!”
朱允熥点点头,“既然陈祖义已经自觉于各国,那么大明对于此人就要行剿灭之策!”
“陛下圣明!”
“你在管理市舶司的时候,要注意此人,大明绝不容许他多加猖狂!”
“是!微臣遵命!”
此时马和的心中大受震撼!
陛下这话……
似乎不仅仅让自己管理市舶司的朝贡贸易之事啊……
要对付陈祖义,就需要率领水军下西洋,与之在海上进行决战!
目前陈祖义兵马过外,大明要解决这个麻烦,必然也会至少出动万名士卒!
难道陛下想让自己……参战?
元宵节过了之后,诸位亲王陆续离开京城返回自己的封地。
没有来得及多想,耳中就听到朱允熥问道:“王忠,你弟弟来了没有?”
“回禀皇爷,他在宫门外面等着,没有皇爷的口谕不能入宫。”
朱允熥看着他,脸上带着笑容说道:“你直接把他带过来不就行了,大冷的天,还让自己的弟弟在宫门外受冻,真不知道你这个兄长是怎么做的。”
王忠悻悻的道:“宫里是天子居所,是朝廷威仪所在,奴婢的弟弟承蒙陛下厚爱,已经是邀天之幸,惶恐不已,
而今未立尺寸之功,不能报答陛下天恩,俯仰之间满怀愧疚,而奴婢身为兄长,岂敢放肆乱了规矩!”
“哈哈哈,王忠,从哪儿学来这么几句文绉绉的话,这可不像你平常的样子!”
王忠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皇爷圣明!自从皇爷让那小子回来,奴婢就绞尽了脑汁……
想了好几天才想出这么几句,这几天一直都在练……没想到一下子就被皇爷看穿了……”
朱允熥也知道他是故意让自己开心,便说道:“好了,以后别弄这些没用的,你不嫌拗口,我听着都觉得别扭!”
“既然你这个做兄长的很狠心自己的弟弟冻了半天,就罚你亲自去接他吧。”
“是,奴婢遵命!多谢陛下!”
王忠的脸上立刻绽放出来欣喜的笑容。
因为二人虽然是兄弟,可一个在宫里面当差,一个在海上漂泊,根本难以相见!
而且就算王义进宫,王忠也要恪守着宫中的规矩,不能随意谈话。
即便心中有无限的疼爱和关心,也不能诉说,陛下虽说是“处罚”,可又何尝不是创造机会让兄弟二人私下见面呢!
“小人王义,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谨身殿的偏殿里面,嘴唇冻得有些发紫的王义,身体也有些僵硬,按照规矩跪地行礼。
只是他的动作略微有些发紧,不甚协调。
“平身吧,不必多礼……”
“是,小人……小人遵命……”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面前摆放了一个火炉,里面烧着旺盛的银屑炭,他正在伸手烤火。
见王义身上穿着一件薄袄,穿在身上倒是极为合身,只是这样的不好却挡不住冬日的寒风,冻得瑟瑟发抖,便说道:“来人!给他准备一只火盆!”
王义急忙行礼:“多谢陛下,小人……小人……”
他想要说推辞的话,觉得这样在陛下面前烤火不自在,也不合规矩,
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因为自己的兄长有过交代,到了宫里,别人怎么吩咐自己就老老实实怎么做,
他怎么有胆子拒绝皇帝?
“王忠,瞧瞧你这个做兄长的,把弟弟都冻成什么模样了!下次朕再有召的时候,让他直接入宫就是了!你倒是谨慎!”
王忠陪笑道:“是,奴婢知道错了,请皇爷恕罪!”
朱允熥又转向王义,问道:“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莫非连一件保暖的衣裳都没有吗?这要是传出去,别人非说朕苛待你不可!”
王义咧了咧嘴,窘迫的说道:“回禀陛下,小人接到陛下的召唤,立即快马赶回京城,这次因为回来的急,就没有多带,
谁料想在快到京城的时候,突然一个马失前蹄把小人摔到水沟里去了,衣物也全都湿透了,
因为小人常年不在家,冬天御寒衣物都随身携带,所以家里也没有可以更换的,不得已只好去当铺买了一件估衣……”
朱允熥忍不住笑道:“那你也买一件厚实的衣裳啊,这样才可以御寒。”
王义的脸上顿时红了起来,感觉在陛下面前丢了丑,实在有失体统……
“回禀陛下,当铺别的衣裳小人穿着不合身,只有这件还行,再加上时间紧迫,来不及去别处寻,小人……小人只好,小人失仪,请陛下责罚……”
朱允熥明白,想必是王义没有碰到合身的估衣,而他又要进宫面见自己,
穿着不成体统,松松垮垮,或者太过改小紧身,那可是要治罪的!
轻则打板子,严重的都会治一个大不敬之罪!
华夏自古就是礼仪之邦,出席什么样的场合,要穿什么样的衣裳那是非常有讲究的!
今天入宫面圣,王义怎敢马虎!
所以哪怕穿的单薄一点儿,受一点冻,也只得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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