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下,传来奇异的滚烫。
李延玺脸色微沉,“你在发热。”
沈骊珠微微偏过脸,避开那只手,“无碍,只是淋了雨,吃些药就好。”
“你的药箱还在马车上?”李延玺问道,“孤让少臣去取。”
沈骊珠想起什么,微微一僵,“……不用了。”
太子以为她不愿麻烦自己,沉下声音,“沈骊珠,不要拿你的身体跟孤置气。”
“……不是的。”沈骊珠嗓子有些哑地解释道,“是已经没有药了,何必平白让人跑一趟。”
李延玺抿唇,嗓音冷冽得可怕,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一般,“那你怎么办?”
哪怕是将来坐拥江山,富有一国的太子殿下,此时也不能在这山野荒林间变出药来。
沈骊珠没有说话。
她想说,熬一熬就好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样过来的。
但,精神有些不济,她整个人懒懒恹恹的,有种骨子里透出来的疲倦,实在不愿跟太子说话。
李延玺却忽然叫护卫们,包括少臣都出去,退至山洞外,沈骊珠瞬间警惕起来,“……殿下想要做什么?”
她这个样子,令李延玺忽然想到自己年少时养过的那只名叫雪团的狸奴,最初被抱到东宫时,它眼里充满了警惕,但是有种意外的可爱。
一如眼下的骊珠。
但,李延玺现在心情实在有些糟糕,唇角噙起浅淡的弧度,转眼便消失了,他道:“阿姮以为孤要对你做什么?你身上的衣裳已经湿透,得赶快脱下来。”
“……不行。”她怎可在除了夫君之外的男子面前宽衣解带?
别说沈骊珠自幼接受的是贵女的闺训和教养,就算是大晋朝的普通女子,也断没有这样做的。
沈骊珠裙裳下的绣鞋往后退了退,甚至将头上的珍珠簪拔下来,握在手里,“还请殿下不要相逼,否则……”
“否则如何?”李延玺眸色一暗,眼里藏着怒意,缓缓扫过她手中的珠钗,“你要自戕,还是说……杀了孤?”
最后,太子的眸光落在那张雪白清艳的小脸上,瑰丽的唇勾起自我嘲弄的弧度,道了句,“阿姮,有时不必将孤想得那么卑劣,你不愿意的事情,孤何时真正勉强过你?”
说罢,他解开自己身上干净的外裳,扔到地面的软垫上,“孤就在外面,无人敢窥视,换好了叫我。”
然后,走出沈骊珠的视线。
…
整个山洞只剩下沈骊珠一人。
火堆忽然炸开细微的声音,安静得好像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沈骊珠想了想,到底拾起了软垫上的外裳,解开了身上的墨羽大氅。
湿掉的衣裙,被一只雪白的手搭上木架,烘烤在火堆旁边,沈骊珠披上太子的外裳,再拿大氅裹住身体。
就连雪白的足也轻轻蜷缩进去。
待她换好后,李延玺重新走进来。
哪怕两人中间隔着一道衣裙搭起的“临时屏风”,他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纤细的身影安静地抱腿在那里。
两人并无半点逾矩。
就连同处山洞,也是情势所逼的不得已而为之。
但是,李延玺想到她身上穿着自己的外裳、披着他的大氅,胸腔里的心脏便忍不住跳动了起来,有些柔软与烫意。
他喉咙滚动了两下,忽然开口道:“阿姮。”
“……嗯?”
“要喝水吗?”
“不用。”
“这山梨很甜,你方才没有吃多少……”
“殿下。”沈骊珠道,“我不饿,也不渴,您到底想要说什么?”
山洞静了片刻。
然后,李延玺的声音忽然响起,“对不起。”
他声音涩然,充满了喑哑,“我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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