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靠近些。"郭蔷低下头,用杯盖轻拂茶叶:"接下来的话,我不想有任何传出去的可能。"
宁衡远咽了口口水,走上前去。
郭蔷放下茶杯,清凌凌一双眼直视著宁衡远的眼睛。
"我不需要你上刀山,下火海,只是你做了这件事之后,或许就逃不开朝廷的争纷,逃不开参与夺嫡的命运,你,可愿意?"
宁衡远再跪。
"只要能留在下贱命一条陪伴妻子,在下毫无怨言!"
"好。"
郭蔷点头。
怀疑吗?
怀疑。
前世的宁衡远无妻无子,了无牵挂,妻子的尸体在他面前,了无生趣。
张知玉伸出一只手,无牵无挂的宁衡远从此以后,甘心做张知玉的一条狗,忠心耿耿,只为汇报张知玉免妻子无席裹尸之恩。
但现在不同。
现在的宁衡远有妻子,有牵挂,郭蔷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一天,宁衡远为了活命而背叛她。
但有句话,叫用人不疑。
那么也是从现在开始,郭蔷不会对宁衡远产生半点疑心。
何况,郭蔷有自信,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境地被逼到那个地步,逼到为她做事之人,不得不背叛他的地步。
郭蔷低头,轻声道:"现在,我要你帮我模仿一个人的字迹,写一封信……"
……
次日。
学堂。
"见过乐安郡主!"
"乐安郡主……"
同窗们看见郭蔷的第一个反应,并不是因为郭蔷的封号而惊喜,而是惶恐。
没错,惶恐。
当初郭蔷和云明语两人对立的时候,不少人的态度都是模糊不清的。
甚至还有人因为四皇子身份的缘故,站在云明语一边。
而事到如今,云明语身败名裂,不见踪影。
郭蔷却扶摇直上,一路成为与皇室子女同尊的乐安郡主。
瞧瞧皇上的态度,乐安郡主。
取平安喜乐,又赏封地黄金。
足以见皇上有多么喜爱郭蔷。
眼前的哪是他们的同窗?
是皇上面前的香饽饽,是几乎等同于皇上义女的人!
所以一时间,不少人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都生怕郭蔷跟他们计较,惊恐不已。
但郭蔷的反应极淡。
其实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也的确符合郭蔷的性格。
只是他们不肯放过一丝细枝末节的担忧罢了。
毕竟他们已经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大家不必如此客气,也不必向我行礼。"
郭蔷神色淡淡,心中只暗道这群同窗的消息未免是有些迟缓。
"学堂之内,无阶级尊卑,这是学堂一早定好的规矩,我与你们,都不过是求学的学子罢了。"
和玉沁郡主不同,玉沁郡主来的时候,大家虽然没有这么隆重和惧怕担忧,但平日的相处里也都是尊重有加,抓不到错处。
而如今有了郭蔷的这句话,大家才算心安。
众人很快四散开来,各做各的事。
张知玉此刻遥遥走来,端的是清风霁月,和那天在张良府中的癫狂模样完全不同。
"郭蔷,昨日我没来学堂,还不曾恭喜你一番。"
"不知道你今日有没有空,下学后我为你摆宴设席,庆祝一番。"
郭蔷未曾答话,脸上只是带着淡淡的笑容,盯着张知玉的脸看。
张知玉被他盯得心里发毛。
许久,郭蔷终于缓缓开口。
"四殿下,还是不必了。雪患刚过,民生初兴,就连宫宴都是一切从简。"
"四殿下若是单独为我一人设宴,恐怕要落人口舌,我看还是免了吧。"
张知玉感觉自己心口像是被人闷了一记重拳。
没错,雪患带来的阴霾初初散去,这时候铺张设宴的确不对,就连父皇的庆功宴都是一切从简。
甚至于,郭蔷这一字一句,似乎都是真心实意地为他好。
但他听着……
怎么就那么不舒服呢!
可眼下,张知玉也只能干笑两声:"郭蔷说的不错。"
郭蔷点头:"既然觉得我说的不错,四殿下还有事吗?夫子要来了。"
张知玉愈发尴尬。
他算是看明白了。
这郭蔷实在是无心和他来往,每次自己一上去搭话,郭蔷都跟吃了炮仗似的!
张知玉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招惹了郭蔷。
不就是以前对云明语好了点,希望她们姐妹可以共侍一夫吗?
这又能有什么,他到底哪里做错了?!
自己以前的确对郭蔷不够好,甚至联合云明语刁难她。
但自己明明是想让郭蔷看明白,到底谁才是真正能够给她安慰,给她希望的人!
她至于如今这个态度吗!
也就是郭蔷不知道此刻张知玉所想,如果知道的话,郭蔷一定会笑的死去活来。
可笑,可笑!
如今尚未成熟的张知玉,居然如此可笑,想法如此荒谬!
这些在郭蔷眼里看上去荒谬无比的思维,居然是张知玉在内心给自己最合理的说法。
这些在郭蔷眼里看上去肤浅无比的手段,居然是张知玉心中的妙计。
如果让未来的张知玉,看到如今的张知玉,想必会恼的一头撞死!
但可惜。
如今的郭蔷没机会知道张知玉到底是怎么想的,对此也不感兴趣。
更不可能放任张知玉成长到前世后来的模样。
……
午休时,杨宏找到张良,和张良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
张良听完后,脸色十分难看。
郭蔷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主动找上张良。
"已经知道了?"
张良点头:"嗯,回去说。"
郭蔷不再多言。
给玉沁郡主听得满腹疑问:"不是,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呀?什么知道了,说什么呀?"
郭蔷有些无奈,拍了拍玉沁郡主的手背:"好了,等下学你就知道了。"
郭蔷不打算瞒着玉沁。
毕竟自从生辰宴的事情过去之后,玉沁郡主已经相当明显地,和张良站在了一边。
玉沁郡主无法容忍自己的兄弟,在母妃宫中安插眼线。
……
下学后,三人一齐来到百草堂的后院。
当然,三个人都是分别绕路而行,避人耳目的。
一进到后院的屋里,玉沁郡主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是最后一个赶到的,生怕自己落下了什么。
"郭蔷,八哥,你们之前都说什么了?"
郭蔷看见越来越开朗的玉沁郡主,不由得暗笑:"我们呀什么都没说,就等着你一起来听呢。"
玉沁郡主松了一口气,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下马车后小跑过来,仪态有损,赶紧整理了一下方才落座。
"那你们说吧。"
张良点了点头。
"我宫宴上突然和我母后同时发病,其实是有人暗害。"
玉沁郡主瞪大了眼睛,却没有打断张良的话。
张良小心翼翼地打开手心被汗湿的纸条,给两女展开。
"这是我母后第一次,私下传信给我。"
郭蔷也有些惊讶,凑了上去。
"本宫受人陷害,熏香中有一味药名为寒天子,可激发本宫体内寒毒。"
语气冷淡,也没有任何对张良的称呼。
但张良还是珍惜无比,甚至在焚烧的时候,都带了几分不舍。
但比起不舍,张良更不希望自己的母后有一丝一毫暴露的可能。
郭蔷没说话,合著眼睛在想着什么。
要知道,她前世万万没有这一遭,雪患过后万众瞩目的人只有张知玉一个。
而这一世,张良出尽了风头。
"张良。"郭蔷冷不防开口。
"你说,如果你当众发病,皇后宫里再传来皇后发病的消息,天下人会如何议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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