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刚到慕家不久,还没有拥有自己的房间。
她跟佣人睡在一起,半夜肚子饿,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翻冰箱。
可她翻遍了整个冰箱,最后只找到半盒饼干。
就在她咬着干巴巴没有味道饼干充饥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了开心且爽朗的笑声。
“阿远真厉害!不但学习好,堆雪人也这么棒!”
慕瓷听到声音,小心翼翼跑到门口,把门打开一条缝。
当时也是这样的大雪天,周围一片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慕夫人和慕老爷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正在陪慕程远堆雪人。
慕程远的雪人堆的很丑,眼睛都是歪的,还没有鼻子。
可慕夫人却满脸微笑。
他宠溺的摸了摸慕程远的脑袋,“我的阿远不管干什么都是最厉害的!”
慕程远傲娇的抬起下巴,一脸神起。
那时候一墙之隔,慕瓷就这样小心翼翼的,在不属于别人的世界里,偷窥了一整晚别人的幸福。
而这一窥,就是很多年。
慕瓷莫名心头涌上一股压抑,为了缓解自己这种情绪,她索性掐灭烟,随手用门口的衣服裹住自己之后,推开门去了后院。
院子里,一片白雪茫茫,看不到尽头。
慕瓷踩着绵软的短靴,一步一个脚印,在地上烙下一串长长的影子。
霍行涧在卧室迟迟等不到慕瓷回来,遂下楼去找。
走到客厅的时候,他脚步忽然顿住。
顶天立地的大玻璃窗外,慕瓷裹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就那么安安静静站在雪里。
整个城市反复安静下来,承托着她的孤寂。
那是一种,仿佛他不论跟她有多亲密的解除,都无法触及灵魂的孤单。
他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手给抓住了。
慕瓷在大雪中独自站了很久,就在她纠结到底要不要堆雪人的时候,一条米白色的围巾从身后披裹在了她的脖颈。
霍行涧撑着伞站在她身边,“你在这里站了半个多小时了。”
慕瓷抬头,撞进一双深邃眼眸。
她很快挪开,看向前方,“屋里太热了,吹吹风让自己清醒清醒。”
霍行涧眼眸瞬间深邃了半分,“那现在清醒了吗?”
慕瓷想了下,“没有。”
虽然她感觉到了冷,脑袋也清晰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那些想不通的事,就算她在这里一直站到宇宙毁灭,也还是想不通。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回去吧,外面有点冷。”
她转身往外走,手腕却被霍行涧抓住。
“刚才不是还要清醒,现在就又觉得冷了?”他弯腰看她,“是真的需要清醒,还是我回来,让你觉得不适应?”
慕瓷有些愣,不明白霍行涧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下一秒,男人补充,“毕竟这段时间我不在,你好像过的也挺好的。”
虽然保镖不会随时随队报告慕瓷的行踪给他。
但是张妈会。
这几天几乎每天睡前,张妈都会跟他汇报,说慕小姐这几天生活很正常,白天起床吃饭,晚上回来陪女儿,然后回到自己房间。
她的生活,好像比他不在的时候更加规律。
反倒是他回来,她不开心了。
慕瓷沉默了半秒,“你不是在故意躲着我吗?难道非要你把我跟孩子丢在别墅,我彻夜难眠,你更开心一点?”
霍行涧一愣。
慕瓷笑了下,“还是说,你想跟我分手?”
霍行涧脸色瞬间铁青,“你是这样想的?”
“我也希望我不这样想,”慕瓷缓缓吐出一口气,“可你并没有想要跟我结婚的意思,虽然我对你来说很重要,但是我在你身边好像也可有可无,我解决不了你的麻烦,甚至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我这种人,你每天陪在身边,的确挺累的。”
她垂下眼睑,“所以,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要分手,为了我好也罢,为了别的原因也行,我都能接受。”
这应该是她一个人站在这里半小时,然后想出来的结果。
她做好了,和他不能终老的准备。
又或者,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谁能陪谁终老。
她总要习惯一个人。
就像这七年,在金斯顿的时候一样。
不也这么过来了吗?
一个七年是七年,很多个七年也是七年,人活一辈子要在意的东西有很多,总不能单纯的靠爱情活着,那是童话故事里才会发生的事。
或许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慕瓷反而不觉得冷了。
她甚至,觉得手心有些热。
霍行涧垂眸看着比自己低了很多的女人,她安静的站在他身边,整个人格外平静。
平静到,让他觉得,他们两个人好像走不到最后了。
他哑声,“我没想跟你分手。”
慕瓷目光微顿,本能抬头。
整整一周,她好不容易才在刚才,接受了他要跟她分手的事实。
可现在他却说,没想分手。
慕瓷扯唇笑了下,“有区别吗?你不想跟我分手,却能跟我冷战,之前我在国外的时候,因为我们两个人之间有误会,所以七年多没有联系过彼此,可这一周多的时间里,我看到你朋友圈甚至有动态在发。”
“这一周多的时间,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联系我,就算是看在小阿辞的份上。”
她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哪怕只有一次。”
只要他联系,她也不会辗转难眠。
可是他没有。
见霍行涧不回答,慕瓷压抑了一周的委屈,到底还是发泄了出来。
她眼睛有些红,声音都带了难掩的哭腔,“就算你不在乎我,难道也不在乎我们的女儿吗?”
霍行涧喉结滚了滚,“我没有不在乎你和女儿。”
慕瓷手在身侧抓紧,眼看情绪就要崩溃,却被她给忍了回去。
“好,那是我误会了。”
她转身往回走,“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慕瓷转身的瞬间,眼泪直接滴落下来,把地面的雪花砸住一个小坑。
霍行涧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搭在她的肩膀,“阿瓷,对不起。”
他的声音在她耳畔轰鸣,“是我的错。”
慕瓷仰头,缓缓吐出一口气,苦笑,“霍行涧,为什么我们两个,会变成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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