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楚筠点头：“如此甚好，我回去告诉姆妈。”
又问，“今年过年，舅舅如何安排？”
“我还跟往年一样。”盛远山笑道，“阿之不在家，肯定要同你们过年的。”
“姆妈说，今年不想陪老太太守岁了。”颜楚筠道。
盛远山闻言，微微诧异：“姐姐在景家生活了三十年，终于受不了了？”
颜楚筠：“……”
“你们打算如何过？”盛远山又问。
“我在承山脚下买了一套宅子，平时我祖母住。我想带着姆妈去小住，今年就不在老宅凑热闹了。”颜楚筠道。
盛远山：“倒也不错。”
“还没跟督军提。”颜楚筠又说。
“我也去。”盛远山说，“留个客房给我，珠珠儿。”
“好。”颜楚筠道。
盛远山见她说完了事情，起身要告辞。
他的心，似生出了根根丝线，牵缠着她。她一动，他的心就勒得发疼。
故而他寻了个话题：“我也抓了郭霆。”
颜楚筠立马问：“他交代了吗？”
“他口口声声说，景仲凛中途出去，告诉他夫人在包厢，请他去打个招呼。他原本只是在万锦饭店吃饭，并没有提前和景仲凛通气。”盛远山道。
颜楚筠：“这话可信吗？”
“督军不太信。景仲凛死了，自然什么都可以推给他。”盛远山道。
颜楚筠：“督军怎么处置他？”
“审问的时候打了一顿狠的。除此之外，也没办法，他毕竟是郭袁的儿子。没有铁证。”盛远山道。
颜楚筠沉吟。
她跟盛远山说，郭霆非常记恨她；又因为没算计成功白霜，对白霜是爱恨交织，情绪更激烈。
这个人，对颜楚筠主仆而言，也是很危险的。
“需要我帮你处理掉他吗？”盛远山问。
颜楚筠：“也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就像处理掉景仲凛那样。轻易别招惹麻烦。先留住他，往后说不定有用。”
景寒之不在。
如果他在家，就什么都不用顾忌了，可以大开大合。
当然如果他在，这些人也不会蹦跶。
景寒之的失踪，让很多人自觉有可乘之机，都跳出来张扬显摆。
“好，我们慢慢筹划。”盛远山说。
他又问颜楚筠，“你们去年怎么过年的？”
这个问题，很是戳心窝，颜楚筠几乎要落泪。
她也没想到，短短一年时间，她的生活会如此天翻地覆。
“……我第一次去老宅祭祖了。”颜楚筠说。
盛远山：“老宅过年最无趣了。”
又道，“去年过年的时候，我在聂家。”
“他们待你好吗？”
“不是我的朋友，也不是我的亲人，好不好与我何干？”他笑道。
“不是说聂家有个很漂亮的小姐吗？”颜楚筠问。
盛远山：“珠玉在前，我只看到了鱼目。”
颜楚筠沉默。
盛远山舍不得她走，又不敢靠近。他小心翼翼与她说话，不让她告辞。
后来话都说尽了，颜楚筠要走，他送她到大门口。
颜楚筠回来，简单和夫人聊了盛远山的话。
夫人不再说什么，叫颜楚筠去休息。
晚夕督军回来。
“单独见过斐妍了？”夫人问他。
督军：“是啊。”
今天是单独和景斐妍见面，父女俩出去吃了顿饭，聊了些琐事。
西府那么多孩子，督军最疼这个小女儿。
她从小熨帖，说话极其有趣可爱，总能说到督军心坎上；不怕他，也不生疏，见面就黏在他身上。
景斐妍会问他：“阿爸你累吗？”
“阿爸天冷你添衣了吗？”
“阿爸你的手怎么了，是受伤了吗？”
她总会很关心他。
然后，又开始要东要西。
“我想买那种小木马，可以自己搭的，扣上榫卯，很有意思。”
“想要买洋裙。”
“想要腕表，小汽车。”
督军不缺钱，付出对他而言，是一种被需要。
——可能很多人都没意识到，督军作为父亲，他也有这种情感需求。
他希望他的孩子们关心他、需要他、在乎他。
景斐妍做到了。
督军真是很难不疼她。
她生得漂亮，又活泼，简直是小开心果。
她是个女孩子，督军对女儿的希望，就是健康、美丽、知书达理。他有足够的陪嫁给她，确保她可以奢靡一生。
可他万万没想到，才十几岁的小女儿，突然变了。
她仍那般天真娇憨，却一次次掺和在景仲凛的阴谋中。
聂娇甚至指证她才是主谋。
督军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夫人觉得，他应该和景斐妍聊一聊，至少让她知道轻重。
此事，督军一拖再拖。
他没办法面对这样的小女儿，像是去面对一个被夺了灵魂的傀儡。
“和她聊了些什么？”夫人的话，打断督军思绪。
督军：“就是聊了聊仲凛的死。他本不该死的，年纪轻轻。他落得这样下场，我如何不痛？”
晚年丧子，人间极苦。
哪怕这个儿子不受重视、对他失望透顶，也不希望他死。
更有景寒之失踪在前。
“……我问她，是不是她主谋策划的。”督军又道。
夫人：“应该不是她吧？聂娇摆明了诬陷她，给她泼脏水。很多人也这样给珠珠儿泼脏水。”
督军：“我觉得不是她。她自己也不承认，只是哭。她说她没办法，仲凛一直逼迫她。”
夫人：“可怜的孩子。”
“原本想着，仲凛离开后，西府那边就彻底安定了。不成想，却是这样。”督军说完，有点沉默。
他精神很差。
夫人握住了他的手。
“阿蕴，我们为何如此多灾多难？为什么这样呢？以前再难，也没现在如此难。”督军说。
他还是想说，可能是颜楚筠带来的厄运。
夫人：“以往每年军中或者市政厅，都会出几件大事。自从有了珠珠儿，好几次都是把危险扼杀萌芽。
天道守恒，没有兵灾、没有大的民生祸事，咱们就会出些乱子。好在，您的百姓没死、您的辖区也没乱。”
督军一震。
他握紧了夫人的手：“的确，最近太平不少，结盟也很顺利。好些日子没打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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