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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鱼和钓手】-世界


擦去嘴角的鲜血,傅司捂住自己隐隐作痛的腹部,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真是痛啊。没想到这次我又选错了。”

而这时候,许愿终于抬起了头。

她面上毫无血色,嘴唇颤抖,脸上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傅司只是看见她的表情,便心下一沉,而在听见她的话后,更是一颗心沉入深海之底。

“傅司——你杀了我吧。”她痛苦地双手握拳,盯着傅司,眼中流露出祈求,“只要你杀了我,陆明的仪式就不会成功了。”

许愿终于下定了决心,说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决方法。可是,傅司的脸上却一点笑意也无,反而是陆明嘴角一勾,蓦然猖狂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嘴角咧开,笑得眼泪都快要从眼角流出来,右手猛地拍在自己的大腿上,就像是听见了什么无比搞笑的笑话,身体前仰后合,椅子吱呀作响,怎么都止不住那股笑意。

许愿呆住了,一股强烈的不安如夏日乌云般涌上心头,然后那股不安和惊恐很快就演变成了由愤怒所装饰的恐惧,她朝陆明怒吼道:“有什么好笑的!只要傅司杀了我,你的仪式就要被破——”

“你撒谎。”笑声骤停,陆明嘴角带着轻蔑的笑意,斜睨着许愿,“我虽然占据了陆明这句躯壳,可也保留着他的部分意识,所以我可以模糊地感受到你真实的想法。”

许愿的脸色顿时一僵,“真——真实想法。我的真实想法就是——”

“别撒谎了。你让傅司杀死你,不过是因为你在逃避问题。你不想选择,因为你不想做那个罪人,所以你将这个选择交给傅司,如此一来你就可以轻松面对一切了。”陆明又笑了起来,“二十年前逃避,几年前逃避,如今还是逃避。许愿,或者该说陆明愿,你这一生都在逃避。”

“但是啊——我却很喜欢你这份逃避。”陆明的嘴角向两侧勾勒出一个夸张诡异的弧度,“因为在你刚才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其实已经‘放弃了生存的意志’。”

陆明的表情和话语形成一股巨大的恐惧,将许愿的一颗心死死摄住。

“许愿,还有,傅司。其实我确实骗了你们,我确实需要仪式的完成,才可以进入这个世界。但是,我毕竟不是灰鲲那个死脑筋,对我而言,我并不需要许愿在生理上真正的死亡。对我而言——”

一边说着,陆明首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站起来本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动作,但是他站起来时候的动作缓慢而沉重,就像是有什么黏稠无比的物质粘住了他的身体,让他无法从椅子上脱身。

而随着他动作幅度的加大,椅子剧烈的晃动,发出类似于玻璃破碎的声音,渐渐有些半透明的裂痕在他周身浮现,而从那些裂痕中飘浮出来的却是灰色的粒子——那是间隙世界的灰色迷雾!

“——我需要的是许愿的‘心死’,这就已经足够完成‘我’的仪式了。就已经可以让我‘进来’了!”

轰——!

如同巨钟长鸣,震耳欲聋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陆明终于彻底脱离了那把椅子。

这一刻,分明没有其他的变化,但是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巨大的、无形的东西,挤进了这个小小房间里,让这空气一瞬间被挤压到了房间外面,转而代之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潮水般塞满了房间里。

“呼……终于——”

陆明双臂向上高高举起,腰部舒展,做了一个无比舒服的懒腰,畅快地发出一声呻音。

“彻底进来了。”他笑着。

话音未落,天花板和地板开始疯狂颤栗,鱼缸和玻璃爆发不堪重负的裂缝,水中的鱼儿因为缺氧跳出了鱼缸,砸落在地板上——

砸落在面如死灰的许愿的脚边。

……

……

同一时间。

现实世界。

大雨倾盆,却于半空中定格。

灰鲲的尸体漂浮在苍穹之下,巨大的胸腔处呼吸般膨胀又塌陷,仿佛有什么异物正在其中扭动,让那呼吸的频率渐渐加快。

蓦然,那频率骤然加快,变得无比激烈。

以灰鲲为圆心,【时间】的法则力量随着那“呼吸”向四周扩散,眨眼之间覆盖了整座南城,然后在触碰到南城的行政边界时,便如同洪水撞击到了坚硬高耸的悬崖峭壁,碎成几朵浪花,不甘心地停了下来。

一道半透明的无形之墙,以南城的行政边界为轨迹,向上竖起直入云端的厚实结界,将整座南城包围,防止南城中的怪异会泄漏出来——结界如同墓碑,而南城就是坟墓。

此刻时间法则加诸万物之上,勒令南城于此刻停滞。

万事万物都于此时凝固,除却极少数的特殊存在——

一株粉色花瓣从天上倒舞至枝头的樱花巨树。

一只在黑色空间中默默吐着无色蛛丝的蜘蛛。

一位浑身漆黑如墨身形既高且瘦的菱形怪物。

一名正在傅司卧室里查看着快递单号的少女。

而这其中,最闪耀那一位,在南城的天明文体中心。

巨大的场馆中,时间法则亦将一切锁死。

近万人在凝固的大雨中一动不动,他们脸上尚且保留着前一刹那的激动,动作还停留在那欢呼时候的振臂高呼。

喧闹的观众声,嘈杂的雨落音,闪烁的舞台光,挥舞的应援棒,所有的一切都在此时与舞台入口处钟塔上的时钟一同定格,如同一幅画卷。

除了那位在舞台正中央,一袭大红色华丽璀璨演出服的长发少女。

她从麦克风架上取下话筒,双臂一振,流云衣袖向后翻飞之间,她轻盈向前一跃,撞开层层雨幕,跳至舞台的高台之上。

前方就是凝固的人海,她跪坐在漆黑台上,衣裙和长袖向四周摊开,仿佛一朵在墨水中盛开的红色花朵。

然后,她双手握住话筒,低头歌唱。

歌声轻灵如玉石相击,环绕在偌大的体育馆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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