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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鸿郎君


陆槐也不在意,这样的话他从小便听习惯了,和某些肮脏的污言秽语相比,许逸盛已经够温和了,“多谢许郎君提醒。”

许逸盛讨了个没趣,酒也不喝了,袖子一甩回到了座位上。

热闹的墨竹轩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有学子眼见气氛尴尬起来,连忙打起了圆场,“烈酒伤身,不吃也罢,听说许兄特地请来君子院的名伎给我们唱曲,不如请来一见,也叫我们欣赏一下名伎的本事。”

他这么一打岔,其他人纷纷应和。

“听说君子院都是厉害角色,尤擅乐舞,不知请来的是谁?”

“无论是谁,我们都能饱个眼福,只管好好瞧瞧便是。”

君子院是彭城县有名的教坊,说是教坊,其实里面都是些罪奴之后,或是走投无路,卖身进去的少男少女。

他们自小跟着教习学习乐器舞蹈,书画礼仪,为的便是在长大后取乐他人。

君子院是出了名的认钱不认人,想请他们出面除了有权势之外,也得有银钱才行。

有人递了台阶,许逸盛的面色总算缓和了许多,不多时便恢复之前傲慢的样子,“那你们算是来对了,这人某当真就请了。”

有人连忙附和道:“那快叫进来给我们弹唱一曲,”

许逸盛用眼角扫了一眼陆槐两人,见他们也露出好奇之色,得意地拍了拍手,“叫鸿郎君出来。”

“鸿郎君,原来是他!”

“当真是鸿郎君,竟然能请动他?”

陆槐见现场的人都激动起来,轻声问道:“此人是谁?”

游璟也来了兴致,“你不认识也是应该的,鸿郎君是一个伎人,坊间都传他长相俊美、才华横溢,虽是伎人出身,但并无娼感,曾经有人一掷千金为他赎身,他却拒绝了,说教坊有养他长大的恩情,此生只想报答。”

陆槐听罢,眉眼微动,世间当真有身在泥潭,却性情高洁之人吗?

“你有耳福了,这鸿郎君琴技一绝,多少痴男怨女蹲在君子院门前,只为了听他弹上一曲。”游璟笑的不怀好意,忽而道:“听说洛阳男风盛行,性相近者多结为香火兄弟,不知比起彭城来如何?”

香火兄弟其实指的便是龙阳之好,在这个时候,好男风并不是一件稀奇事,许多达官贵人家中都养有不少男伎,宴会的时候叫出来助个兴也是正常的。

陆槐嗤笑一声,“怎么你有兴致?不如某去和游老夫人说道说道,兴许她会应承你。”

游璟闻言,不说话了。

他今年二十有三了,比起许多弱冠之年便成婚的小郎君来说,年岁属实大了些,偏偏他无心婚事,谁家来提亲他都不愿意,久而久之,外面就有了不少闲言碎语。

游老夫人担心孙子找不到好姑娘,日日忧心他的婚事,若是陆槐再去提醒,他少不得要挨一顿念叨。

就在两人说话间,厢房外面的门被推开,三个年轻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为首的男子身穿淡绿色圆领袍,上面绣着苍劲的绿竹,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他头上并未带任何装饰,只粗略地用一只木簪挽住了长发,更显得他格外清雅淡然。

剩下的小厮则一个抱着一张琴,一个捧着一个托盘,垂着头跟在后面。

年轻郎君也是低着头,在踏进厢房后,他缓缓地抬起头,面冠如玉,霞姿月韵,一双凤眸含情脉脉却又透着股股清冷。

他对里面的许多人视而不见,只冲着许逸盛行了个礼,开口道:“上官鸿,见过诸位郎君。”

“鸿郎君来了,正好,给我们弹唱一曲!”许逸盛微抬下巴,眼露傲色。

上官鸿对他带着鄙夷的神色视而不见,点了点头,带着身后两个小厮走到空置的厢房一角。

身后的小厮将琴放到案桌上,上官鸿在后方站定、盘腿、下座,又接过小厮递上来的帕子净了净手,双手这才往琴弦上一搭。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优雅而洒脱,叫人光是看着便觉得赏心悦目极了,众人的交谈声渐渐变小,一双双眼睛期盼地看向他。

飘渺的琴声从他的手中流出,如山泉淙淙,又似黄鹂低鸣。

“赤白桃李花,云间烟火家…… ”

悦耳的唱曲伴随着琴声而起,婉转低扬,洋洋盈耳,众人好似在他的歌声里看见了满山桃李花盛开的景象,忍不住闭目静赏。

片刻后,琴声渐变,原本的宁静平和不复存在,美好的山村像是迎来了一场激烈的争斗,那漫天的杀戮和血腥直抵心灵。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铿锵的战意扑面而来,无数个勇士从天而降,似是神祇般解救万名于水火,又似凤凰高歌带来人间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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