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凝深吸一口气，压下鼻头的酸楚。
不管叶楚是不是捉弄她，有句话叶楚说对了，她是怕。
不是怕难堪，而是她打心里觉得不凭借外物她站不起来，她不敢。
低头看着自己麻木僵硬的双腿，叶凝心中生出对自己的憎恨和嫌恶。
她一定要摆脱这双残疾的腿，一定要！
紧咬着牙关，叶凝双手撑地，试图让腿部发力。
她使出浑身的力气，借助腰力缓缓抬起屁股，跪坐在地板上。
额头上的汗珠更密，双臂也在轻微颤抖，她紧咬着牙不松懈，试图先撑起一只腿。
几次尝试不成功，她急躁地抱住一条腿，强行把右腿搬起来撑在地上，变成左腿单膝跪地。
双手撑在地上，右腿用力踩稳地面，同时试图让左腿脚尖发力。
眼看着左腿膝盖终于离地，她嘴角勾起，双眸溢出光亮。
于此同时，双腿的痛感愈来愈清晰。
从麻胀细微的痛感，到酸痛，再到刺痛……
叶凝紧抿着唇咽下痛呼声，浑身都在用力，就在她左腿直起一半，她试图双手离地时，一声重响传出。
叶凝只觉眼前一暗，额头传出清晰的闷痛感。
“二小姐！”洛楠惊呼着跑上前。
她看到了什么！
一到门口就见叶凝正试图自己艰难地站起来，而叶楚在一旁不帮忙还像看戏一样。
她正要跑上前搀扶，就见叶凝直接一头重重栽在地上。
头部与地板碰撞发出的闷响声，她听着都疼。
“二小姐，你怎么样？”
洛楠扶着叶凝靠在她肩上，第一时间检查她的额头，就见她额头一片於红。
“你怎么……”
对上洛楠怨念的目光，叶楚心虚地止住话音，紧张地看着叶凝。
坏了。
今天的事传到爸妈和大哥耳朵里，他们一定会怪她……
“二小姐，我带您回卧室休息。”
叶凝疼得两眼发晕，洛楠直接把她横抱起来放在轮椅上，推着她离开，走时又斜叶楚一眼。
欺负残疾人，算个什么东西！
叶楚无措地站在原地目送她们离开，心里凉了一寸又一寸。
洛楠一定会告诉爸妈和大哥，叶凝一定会和他们诉苦。
她要挨骂了……
叶楚咬着下唇，怒气淹没她的慌乱。
是叶凝她自己蠢！
站不起来说个软话不就行了，非要强撑着！
说个软话她会扶她的。
她又不是非要难为她，也是想着她能快点站起来呀……
卧室内，洛楠拿来温毛巾，先把叶凝脸上的汗擦干净，她额头的红肿更明显，心疼得洛楠两眼发红。
“二小姐，是我不对，我回来晚了。”
叶凝看她快要哭了的样子，感动之余又觉得好笑，“我也不是第一次摔了，没关系。”
痛劲儿过了，倒没觉得额头怎么疼，只是好像双腿的痛感强烈一些。
这让她心里有些欣喜。
“怎么会没关系啊，我看着都疼，幸亏没破皮。我现在给您擦药膏，痛了和我说。”
洛楠用掌心化开药膏，用掌心轻轻按柔於红的地方，嘴上继续愤愤不平地骂道：
“大小姐太过分了！这次的事一定要和先生，夫人，还有大少爷好好说说，一定要让他们知道大小姐的真面目。”
叶凝听着皱起眉，洛楠动作一顿，“是我手重弄疼您了吗？”
“不是。”
一点点疼，她倒没那么矫情，但是……
“等爸妈回来，你不要乱说话，我会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和楚楚姐无关。”
本来就是她自己摔的，虽然有叶楚的刁难，但如果不是她自己要尝试，大可以坐在地上等洛楠来扶她。
追根究底，是她自己不服输，现在受伤了不能完全怪叶楚。
“怎么会无关呢？是她推倒的栏杆故意难为您。二小姐，您这样退让会被大小姐欺负的，我一定要让先生他们知道大小姐的真面目。”
洛楠把积压在心里的话顺口吐出来，
“您才是叶家真正的大小姐，她只是外面捡来的，若不是因为您的缘故，她根本就进不了叶家的门，现在您回来了，她就视您为眼中钉，这样自私卑劣的人，就应该让先生和夫人把她从叶家赶出去！”
叶凝盯着洛楠，渐渐冷下脸，紧抿着唇。
洛楠气势弱下去，忐忑地问：“我说错了吗？”
“当然错了，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进的叶家，她都是爸妈疼爱着长大的女儿，都是叶家的人。”
“可她在欺负您呀？”
叶凝低头看着自己的腿，“我大概能猜到她的心思，谈不上欺负。”
“其实有些话她没说错，我的腿是家里的麻烦，也因此让她受到了冷落，所以她对我有怨气，我能看得明白。”
“越是这样，我越不想把冲突搞大。只要等我腿好了，家里每个人的生活步入正轨，她的嫉妒或许就没了，我们依旧能和平相处，至少面子上过得去。”
“如果像你说的告诉爸妈，那事情就闹大了，若爸妈继续偏向我，指责她，只会加深她对我的怨恨。以后哪怕我的腿好了，和她的关系也不会缓和，这个家就会不得安宁。”
“楠姐，我不想这样。手心手背都是肉，难道非要让我和她闹僵了让爸妈做抉择吗？没必要。”
洛楠不赞同地说：“现在让着她，如果以后等您腿好了，大小姐继续欺负您呢？”
“我又不是圣人，若她太过分，我也不会放过她，只是现在不是时候。楠姐，我心里有数，所以今天的事，你不要再和爸妈提一个字。”
叶凝一语定音：“就是我逞强，自己摔的，仅此而已。”
虚掩的门外，叶楚垂头看着鞋尖，神情复杂。
她手伸向门把手，又顿住，转身无声地离开。
叶凝浑身的汗，湿黏黏的不舒服，等额头上完药，她泡了药浴，浑身舒坦后又开始犯困，被洛楠抱上床后很快睡着。
为方便照顾叶凝，洛楠的卧室就在隔壁。
回到她的卧室，洛楠第一时间导出电子手表内的录音发送给沈明修，并电话联系他，把整件事的经过告诉他。
“沈先生，我很抱歉，今天的事也是我的疏忽。”
洛楠战战兢兢。
叶家给她的报酬不低，但她拿着叶家工资的同时，又额外拿了沈明修三倍的报酬。
只需要她细心照顾叶凝，并每日把叶凝的情况告知沈明修。
哪怕没有特别的事，她也要录音给沈明修。
她猜测，沈明修或许只是不想漏掉叶凝生活的任何一个细节，再或者，他只是单纯想听叶凝的声音。
沈明修沉默着，洛楠大气不敢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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