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消逝,地下室内的温度越来越低。
周柠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冷到身体麻木。
从骨头里袭来的阵阵寒意,和身上的灼热感提醒着她,她又发烧了。
已经记不得第几次了,每次她被关在地下室,又冷又饿,必发烧。
室内的灯突然亮起,她眼睛被刺痛,下意识闭上眼。
灯的开关在外面,说明有人来了。
听着门口的响动,她不由自主地绷紧身体,等她睁开眼看见来人后,她放松下来。
“许叔叔。”
来人是周清的助理兼司机许之年,她爸爸常年飘在外面,从小她见许之年比见她爸都多。
许之年把带来的东西放到沙发旁边的小木圆桌上,有包子,饼干,保温杯,里面装的是热水。
他又把一个黑色绒毛毯子盖在周柠身上。
周柠带着希冀问:“是我妈让你送来的吗?”
许之年一贯淡漠,只是沉默地看着周柠。
周柠眸中的光亮暗淡下去,化作一丝嘲弄。
“谢谢许叔叔。”
许之年点点头,转身要出去,脚步又顿住。
他伸手覆在周柠额头,眉头皱了下又舒展开,“你有点发热,用不用我去再给你拿退烧药?等下我们要出门,明天可能不会回来。”
周柠明白许之年带的东西可能是她这几天的口粮了,他们没回来之前,若是她病得严重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不用,烧两天没关系,我都习惯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睡着了,反而比清醒时感觉时间过得快一些。”
许之年欲言又止,最终一个字没说转身出去。
在他要关门时,周柠叫住他,犹豫试探地问:“许叔叔,可以别关灯吗?”
她怕黑……
许之年没有回应,抬手关上门。
好一会儿过去,周柠见灯一直亮着,忐忑的心才松口气。
她把毯子一半铺在沙发上,一半裹在身上,左脸已经肿成包子了,她只能右侧躺着。
她闭上眼,尽量让自己忽略身上的疼痛。
还有很长的时间需要熬,她只想着赶紧睡一觉,让清醒的时间少一些。
可惜灯太亮了晃眼,身上的疼又不是轻易能忽略的,她躺得腰酸脖子疼,还是没有睡着。
直至体温越来越高,她脑袋才逐渐混沌。
地下室内没办法区分日夜,她睡得断断续续的,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只是每次醒来就看向那扇门,期待着能有人把那扇门打开,告诉她,她可以出去了。
或许是她太想出去了,在她烧得浑身滚烫,头痛欲裂之时,她做了一场噩梦。
梦里,许叔叔将她抱回她的卧室,给她喂了白粥,还有退烧药。
可惜她刚吃完又都吐了出去。
夜里,她饿的胃疼,偷偷去厨房找吃的,却听见她妈妈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沈尧和沐涵到死都想不到,不仅他们折在我手里,他们最优秀的儿子一样被我弄死了。”
“沈明修将来若是识相,我会留他一条命,但是沈家的一切,最终必须握在我手里。”
“……”
周柠觉得自己肯定是烧糊涂了,妈妈的话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清,却听不明白,嗡嗡嗡的耳鸣声让她头疼得快要炸了。
她想逃回房间,一转身正撞上一个黑影。
当她看清黑影脸部的轮廓时,黑影手起手落,她脖颈一疼没了意识。
她像是身体陷入了一片沼泽,动不了,喊不出。
仿佛有人掐她的脖子,在她窒息到极致时又放开她。
然后重复……
她全力挣扎着,终于睁开眼,却看见卧室内一片凌乱,妈妈手臂上还有好多处伤口……
妈妈泪眼婆娑地说:“柠柠,你不要吓妈妈,你伤了我就算了,可千万不能伤害你自己啊,你若是出事了,妈妈唯一的精神寄托都没了。”
她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不断地往床角缩,又听妈妈说:
“医生说,你是因为受不了承修遇害的打击,精神失常。你若是一直这样,妈妈只能把你送医院了,我怎么舍得啊!”
她摇头,她没病,她根本听不懂在说什么。
周围“嗡嗡嗡”的声音让她脑袋要炸了,她内心有种不可抑制的暴力的冲动。
她捂着耳朵喊:“什么声音?吵死了!”
“没有声音啊?你又幻听了?你上次醒来时还非要说有人要杀你,可根本没有的事……”
有人抓住她的胳膊,她无意识地手一挥,她妈妈摔倒在地上,手臂上包裹的纱布再次渗出血迹。
她迷茫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什么时候她有这么大的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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