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血腥味的现场寂静无声，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
绝望笼罩着每个视土地如生命的村人脸上，眸光涣散，再也没有半点希望。
突然，一声凄厉的叫声把所有人都吓得一哆嗦。
“不要过来，我是钟馗，
我是玉皇大帝王母娘娘派下来捉鬼的钟馗。”
“关东王是我大侄子，你动我，他诛你九族。”
徐老蔫吓疯了。
范天龙走过去拍了拍徐老蔫的脸，
目光幽深的看着每一个人，“要是想你们家人没事，就都把文书签了，
到什么时候，都是命重要。”
刚才还意气风发，想要誓死保卫家产的几个人全都无力的垂下眼眸，
这里是住不下去了。
在文书上按了手印，领了十文钱以后被人用马车拉着扔到了村口。
清溪镇公所，王天龙正在接待县里面过来增援的衙将图三。
图三看了一眼手里五百两银票，笑容可掬。
“你看你，
这么客气。
都是朋友，应该的吗。”
“将军，你带着兄弟们过来，我不能不领情，
办完事，给你找两个漂亮娘们。”
正说着，范天龙过来了。
看见图三，拱手，也没瞒着他，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王天龙点头，“行，人到齐了就好，
今天，趁着他们喝多了，
动手一并抓了，
送去县衙，
就说他们是大月国奸细，
砍了以后，谁都说不出来啥。”
几个人哈哈大笑，开始着手准备晚上的行动。
通往涝豆洼的村路上，
十几个人互相搀扶着往前走。
正在树下斗蛐蛐的麦穗停下手里动作，朝着远处看了过去。
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缝。
左小二的一双腿断了，被两个人架着。
徐老蔫头上带着各种各样的花，赤脚，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个红色的血脚印。
刘老六两只眼睛空洞的看着前面，目光里有人，也没有。
十个人谁都没和麦子说话，麦子也没吭声。
他们过去后，麦子把两只正打的难解难分的蛐蛐分开，然后让人去通知大哥余小五。
事情有点不对劲。
余小五刚刚把野猪分成了三十六块。
王小花忙活的额头上微微出汗。
这时候，外面有人进来报告，说刘老六那些人回来了。
余小五冷笑，“要是过来找我就说我不在。”
“他们都回家了。”
余小五愣住。
斧头帮不可能放过他们，如果从他们手强买开荒地，他们不是应该过来求他，这怎么就直接回家了呢。
余小五皱眉，“是出什么事了。”
“一个疯了，一个断了一条腿，全都不说话。”
余小五冷笑，“呵呵，让他们冷静一下，
咱们做咱们的，
不过，你告诉金锁，别让他再弄野猪去祸害他们庄稼了。
他们也不容易。”
中午，饭菜都做好了。
大锅炖肉，香味大老远的就能闻得到。
老黄家的人和联防队的人换班吃饭喝酒。
余小五在酒桌上拿出来事先给准备好的嫁妆。
虽然不多，可是王小花还是很开心，再嫁，竟然比第一次结婚的时候还要丰厚。
余小五多喝了几杯，晕晕乎乎的感觉好像在梦里。
“媳妇，
以后我一定对你好，
到时候生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像我女孩像你……，”
王小花羞红了脸，低头不语。
香秀哈哈大笑，“姐夫，
要不今天你就入洞房算了，
反正也是定亲了。”
王小花心里扑通扑通的跳，她昨天晚上就盼着。
余小五摇头，“她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我要等咱们收了秋，我八抬大轿把她抬回家，
供上……”
黄金发哈哈大笑，“姐夫，听你的。”
欢声笑语感染着整个村子，却没办法温暖刘老六绝望的心。
王小花笑的越发妩媚，用围裙擦了手，伸手抹去眼角涌出来的泪水。
香秀把她抱在怀里，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后背，眼睛里浮现过一丝嫉妒，笑着说，“大嫂，
你也算苦尽甘来了。”
喝了定亲的酒，余小五有了六七分醉意。
靠在小花的房间里美滋滋的笑，这半生戎马，终究得了善终，娶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人儿，比他那些个尸骨无存的兄弟强多了。
大哥白青云的模样浮现出来，他的酒意醒了几分。
白小花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半块用井水冷过起了沙的西瓜。
“夫君，
你怎么没睡一会儿。”
余小五笑着揽住她的手，把最甜的一块送进她嘴里，“走，你陪我去山上一趟。”
白小花乖巧的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什么都没问。
他说如何就如何。
回家，取了香烛纸马，酒肉，两个人拎着往老牛背山上走过去。
绿柳如茵，陌上花开，山风微凉。
“以前，我们在清风寨做土匪，
后来，王爷来了，
五千破三万，
王爷有好生之德，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大当家的带着咱们走了，
后来，王爷有难，我们过来增援，
人情还了，
兄弟们都死了。
王爷留我们在身边，
兄弟们都不愿意，
就来了这里……”
老牛背阳坡半山腰，有一座三丈多高的坟头。
没有墓碑，
人站在前面显得很渺小。
十几个穿着普通，却神色倨傲的年轻人负手而立，看着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烧纸。
叶辰穿了一身素白色袍子，
蹲在地上很认真的烧纸。
上好的檀香袅袅婷婷，钻进坟墓，纸钱化成的灰围着叶辰转圈。
叶辰倒酒，洒在地上，“行了，
别像个娘们似的，
我知道你们的心思，
在下面好好过日子，
缺钱了就托个梦过来，
要是挨欺负了，
老子就给你烧下去十万兵马，
管他是阎王还是小鬼，
和他们说，见东北军者回避。”
子轩等人红了眼眶。
白青云死了也值得。
“他们家人都在山脚下吗。”叶辰回头问子轩。
子轩点头，“是，王爷，他们家眷都在山脚下。
由余小五照顾。”
叶辰点头，看着坟头拜了两下，“给你们的抚恤金送过来了，
你们走了，总不能让孩子老婆跟着吃苦，
放心，有什么事我们管了。”
子轩在旁边看了一眼时间，“王爷，时辰不早了，松花县县承夏文轩等着您召见呢，
不如先去，
明天过来送银子，再见余小五。”
叶辰点头，下山。
他们刚走，余小五带着王小花来到坟前，看着变成灰烬的元宝，他怔住。
兄弟们都死了，还会有谁想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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