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我保密!”
二人分别时,徐图伸出右手,目光灼灼地看向了林画。
林画一笑,握住了她的手,“吃人嘴软,我肯定保密。”
“不过嘛,纸是包不住火的,两个单元楼门对门,指不定哪天就被撞见了。”他不忘正色提醒。
这点徐图倒是不太担心,“老袁腿脚不便,大晚上不会一个人出来瞎溜达。”
“行吧。”
林画不再说什么了,“我送你回家。”
“谢谢。”
徐图莞尔,没有拒绝。
上车后,她才想起先前的疑问,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扭头看向林画,“怎么今天回来得这么急?是单位出了什么事吗?”
林画愣了一下,踩了油门,“你家地址告诉我。”
徐图报了个地址后,以为他不便回答她的问题,就没有追问,转头欣赏起窗外的夜色来。
谁料,林画却猝然开口:“急着回来见个人。”
“谁呀?你爸爸?”徐图转头看向他。
但问完,又觉得不是,如果着急见林墨言,林画就直接开车回家了,不会先约自己吃夜宵…呃!
她猛地一怔,似乎猜到了答案。
旋即,她又把头别开,继续看窗外,但已然心不在焉。
车内瞬间变得安静,她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在慢慢加快,嗓子也有些发紧发干。
她不敢去深究,只能状若无事地盯着窗外。
忽然,她感觉有双眼睛在看自己,下意识抬眸,就与林画在车窗上四目相视了。
她的心,跳得更快。
好在林画要开车,很快收回视线,又目视前方了。
她在心里吁了一口气。
片刻后,车里响起了舒缓的音乐声,她的心也渐渐放松下来。
二人一路无话,直至把徐图送到小区门外,林画才向她轻声道了句晚安。
徐图打开车门,微侧着脸看向他,“晚安。”
“好梦。”
林画又回应了一句,并抬手朝她挥了挥。
“你也好梦。”徐图笨拙地应道。
关上车门的一刹那,身后再次响起林画带笑的声音。
“记得告诉我,我像哪个动漫角色。”
徐图一个趔趄,差点摔跤。
紧跟着,她逃一般地飞奔进了小区。
“哈哈哈……”
她跑得太快,没有听见林画的笑声,那是宛如暖阳化开冰雪时的清脆声。
这一晚,徐图又做梦了,梦见被一堆纸片人包围。
他们都长得差不多,只有发型和衣着不一样,在徐图眼中,几乎没有区别。
可偏偏,他们却七嘴八舌地让徐图挑一个当男朋友,可把她给吓坏了。
纸片人当男朋友?还不如纸人抱着有质感。
“徐女士,选我选我!”
“选我!我腿长一米二。”
纸片人步步逼近,徐图节节后退。
眼见着包围圈逐渐缩小,即将被纸片人淹没,徐图干脆放了一把火,决定把他们全部烧给地下的外婆和奶奶……
“今年几号去上坟?”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天亮了,耳边若隐若现父母谈话的声音。
“清明前吧,不然上山的人又很多。”徐建军说道。
余秀芬却道:“不怕人多,就怕上错坟拜错祖宗。”
“我怀疑咱们女儿至今没有好姻缘,就是去年拜错了坟,被祖宗惩罚了。”
“呃……”徐建军骤然语塞。
被窝里的徐图哑然失笑。
网上经常传广西人上坟堪比登天难的视频,他们四川人其实也差不多。
徐家的祖坟就在山里,每回都要拿上镰刀翻山越岭。
尽管坟没长腿,不会跑,可周遭的环境会变,一年来一次,次次都迷路,去年雨天,在雾蒙蒙中还认错了坟。
晚辈们正拜得欢,就听另一波人在身后疑惑,问他们是不是外地赶回来的亲戚,看着面生。
结果,大眼瞪小眼,尴尬又好笑。
而清明过后,徐家的晚辈就各种不顺,不是摔断腿、就是被追尾,还有反复阳的,只有徐图没病没痛,除了相亲不顺。
长辈们都认定,是拜错坟导致的,所以赌咒发誓今年绝不认错祖先。
听着父母的交谈,徐图慢慢起身,准备把梦里的行为照进现实,上坟的时候分别给外婆和奶奶各烧一个纸片人。
今天周二,她收拾完毕,就去李奶奶家了。
“六叔呢?”
走进李奶奶家后,她发现虽然屋里还是乱糟糟地,但安静了不少。
李奶奶正在收拾散乱的物品,“去民政局了。”
“哦。”
徐图想起来了,老六和准前妻的冷静期结束了,今天要正办理离婚手续。
“那…待会等他回来了,我要不要安慰他两句?”徐图搓着手问。
李奶奶转过了身,“不会回来了,老袁给他介绍了一个看厂房的工作,包吃住,他兴冲冲地去了。”
“希望他好生干,别辜负人家老袁的一片心意。”
徐图想说:那可太好了!
可一看清李奶奶脸上难以掩饰的落寞神情,又把话憋在了心里,上前挽住了她,“你要想他,我就陪你去他工作的地方看他就是。”
“我才不想那个败家子!”
李奶奶一挥手,指着满地垃圾,抱怨道:“你说说他啊,人都走了还给我添乱。”
“走了也好,免得增加你的工作量。”
“他也算那啥失意那啥得意了,刚离婚就有了新工作,全当是重新开始吧。”
李奶奶碎碎念着走进了次卧,继续收拾老六这股龙卷风刮过后留下的残局。
徐图对她说:“您别累着,我来收拾客厅吧!”
“诶…诶?”
正要答话的李奶奶忽然发出了惊疑的声音。
徐图好奇,随即走进了次卧,“怎么了?”
“这……”
李奶奶手里拿着一件小孩穿的大红棉袄,上面印着几朵五颜六色的花,很像七八十年代的花棉被。
棉袄看起来也有些年生了,早已陈旧败色。
徐图立马想到了李奶奶在请碟仙时提到过的嫁妆。
“是它吗?”她随即问。
李奶奶点点头,双手有些哆嗦,“我都以为不见了,没想到被老六翻出来了。”
徐图好笑,“他无聊的时候不就喜欢翻箱倒柜,看能不能再找出一些你偷攒的私房钱。”
李奶奶也笑了,抖了抖手里的花棉袄,“他要是有打洞的本事,估计家里到处都是洞…咦?”
她倏地动作一滞,“这袄子内层还真有个洞,不会是老六抠出来的吧?”
“他不会以为里面藏着钱吧?”徐图抽了抽嘴角。
李奶奶疑惑地伸手进洞里抠了抠,“呀!”
她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向徐图,“我好像…还真摸着了钱。”
“不会吧?”
徐图不敢置信,“如果真藏了钱,六叔早拿走了。”
她的话音一落,就见李奶奶从那个内层破洞里抽出了一卷发黄的人民币,顿时目瞪口呆。
“真藏着钱!”
那卷钱是用橡皮筋捆着的,全是一百块,虽然是现在的一百块,但一看那颜色,肯定藏了许久。
“李奶奶,你老伴儿是哪一年过世的?”
徐图有个猜想,但需要先确认一件事情。
李奶奶和她的猜想一样,笃定道:“就是我老伴儿藏的,他是新冠第一年过世的。”
“他那句遗憾,也许指的就是这个。”徐图说道。
“狗日的!居然背着我藏了这么多私房钱。”
李奶奶气呼呼地啐了一口后,就把橡皮筋扯开,把那卷百元大钞摊开在床上数了数,“一二三四…龟龟儿!有一百张。”
“那就是一万块。”徐图说道。
而后,她展颜一笑,“这应该是你老伴儿留给你的遗产。”
“我呸!分明是他背着我存的私房钱,想着人都要死了,要是不告诉我,迟早会烂在这件棉袄里。”李奶奶啐道。
“可怎么被六叔翻出来了?他发现了里面的钱吗?”徐图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李奶奶蹙起了眉,“这一捆应该是没动过,至于里面有几捆……”
她转头与徐图面面相觑。
徐图笑笑,戏谑道:“他还算有良心,至少给你留了一捆。”
李奶奶苦笑,“也不知道他拿走了多少。”
“算了,就当是给他重新开始的资金吧。”
“那这些钱呢?”徐图指了指床上那些卷曲的一百块。
李奶奶把它们一张张重新堆叠卷起,又拿橡皮筋捆了起来,塞回了棉袄里,“既然是他攒的私房钱,就搁那儿吧。”
“死老头,当初直接说孩子们的棉袄不就行了,什么你的嫁妆,害我想了好几年。”
徐图推测:“如果真说棉袄了,这些钱恐怕早就被瓜分完了。或者,对他而言,不管那床花棉被变成了棉袄还是破布,都是你的嫁妆,你们最好的回忆。”
闻言,李奶奶折叠棉袄的动作一顿,豁然而笑。
“死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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