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言乃刑部侍郎,历来以刚正不阿著称。
倘若他出言,必是早已掌握了充足的证据,这十二名官员,竟当真与白莲教串通一气。
一阵吸气声响起,先前叫嚣的众人立时掩旗熄火。
陈铭扫视一圈,目光犀利,声音沉肃凝重。
“身为官员,更当静思己过,为百姓谋福祉,可你们倒好,不趁机剿灭恶贼,反助纣为虐!”
“似这等蛀虫,比之白莲教教众,有过之而无不及。”
铿锵有力的言辞,如洪钟在众人心间激荡,一瞬醍醐灌耳,纷纷低头省悟己身。
“条条罪证俱在,尔等还敢畏罪潜逃,罪加一等!”
陈铭翻开韩仓递过来的呈词罪证,眼眸在下方武咸宁身上扫视一遍,冷笑一声。
身为朝廷大员,身居高位,更兼为风流文人,却不穿自己的名贵衣衫,反而着了小厮服。
这副模样,定是临阵脱逃恰被拎了回来。
早知与白莲教勾结乃是大谋逆之举,怎不能早日醒悟?
又听谢兴言说道:“他们一个个身居高位,却心思不正,在官场之中带起歪风邪气,助长白莲教之势,必从严惩治。”
“还有那王姜,更是一路传递消息,将陛下行踪透露给白莲教,若不是陛下才思敏捷,恐怕早已丧身雁南。”
“老臣请令,恳请陛下下令将他们斩首示众。”
听他言下之意,朝中歪风未去,竟是怀疑还有人为白莲教匪贼,百官们心神一震,纷纷跪下以表激愤之情。
“恳请陛下从严惩治,将他们斩首示众!”
众人倒戈相向,不过转瞬之间的事,更何况罪证确凿,自该与他们划明界限。
被羁押的一众逆臣个个面色惨白,额头冷汗涔涔落下。
有几个却大力挣扎起来,咚咚叩首大呼道:
“冤枉,冤枉啊,陛下,微臣,不不不,罪臣受他们胁迫不得不出手,可也未曾做过什么坏事,求陛下明鉴,陛下开恩哪。”
未料陈铭却将奏折掩上,冷目以对。
“赵万鲑,壬卯年正月十五日,伙同白莲教教众祸害城东一户农人,农户女儿致死,农户疯魔后跳井而亡。”
“靳桉,壬卯年三月初二日,与白莲教一人酒楼饮酒后杀酒楼掌柜,之后以金银封口,致使掌柜一家有冤难陈。”
一字一句口齿清晰的将说话之人罪证陈列出来,百官闻之无不震惊。
“竟还有这等事?平日里看赵大人衣冠楚楚,很是有名门之风,不想暗地竟做这等勾当。”
“知法犯法,还按下不表,能与白莲教勾结,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先前开口求情的几人,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他们早已习惯作恶,若非今日在朝堂上提起,恐怕早已忘在记忆深处。
一桩桩旧事噩梦般蔓延开来,直将他们钉死在罪恶深泉之中。
再无一人胆敢出言求情。
“明日午时,游街斩首示众!”
何秩旋即挥手,将他们尽数押往大牢。
“光是朝中这些人,都犯下不少罪孽,也不知陛下会如何惩处白莲教剩下的那些人?”
“那些逆贼身处雁南,犯下不知多少恶事,陛下定不会姑息。”
“就是,可不能轻易放过他们,丞相大人,您说呢?”
众人嫉恶如仇,恨不能当场将白莲教余孽扫除干净。
岂料谢兴言却抚了抚胡须,满布沟壑的脸颊却涌上一丝忧愁。
“众位有所不知啊,白莲教除去那些个长老执事副使之外的人,其实多数乃是当地百姓组成,多不曾做过恶事。”
“白莲教兴起之初,乃是强迫百姓加入,究其本质乃是民。”
“可毕竟与白莲教挂钩,却也不能轻易放过,这却不知如何处置为好。”
谢兴言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然而听者却并不如此作想。
他们面上一副不解模样,直言道:“丞相大人这有什么疑虑的,反正都是白莲教的人,不如直接杀了,以绝后患。”
“他们早就不是普通百姓了,万一放归雁南,岂不是任由他们祸害百姓,就该一杀了之。”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声音之中饱含正义,俱都劝慰谢兴言杀了了事。
上首却忽听陈铭说道:“丞相言之有理。”
四下里噤声,可依旧止不住内阁一些个老臣的嘴,他们又小声劝谏:
“陛下三思,除恶务尽,万不可放虎归山。”
陈铭唇角一勾,眉中却含着冷意。
“除恶务尽?在尔等眼中,我大夏百姓乃是恶不成?”
一众老臣噤声,被噎了满口。
停顿一瞬,才又出声道:“可他们既入了白莲教,便是恶匪,算不得普通百姓,却也不能轻易放归。”
这话却有些中肯,既不肯说承认自己先前的话错,又将问题轻易抛回至陈铭。
两难之境任谁也无法想出两全之法,大殿上一时陷入沉静。
陈铭冷冷扫视一周,随后才轻启薄唇:
“将他们纳入神龙卫旗下,由神龙卫各个将领亲自训练,往后阵上杀敌,将功补过。”
此言一出,众人眼前一亮。
神龙卫可是由韩子良率领,俱是以一敌十的好手。
由他们训练,可以说是代为管教,不仅能将这些人的心思扭转过来,同时还能扩充军备,再添猛将。
由此也根本不存在放虎归山之说!
“陛下所言极是,臣等愚钝,怎么就没想到这法子呢?”
谢兴言面色红润,脸上老褶也绽出满意的弧度,闻言会心一笑,“陛下自来仁义为主,爱民之心昭然,才能别出心裁为他们谋生路。”
一语惊醒梦中人!
大臣们纷纷拱手,“陛下圣明!”
陈铭起身挥袖,面上寒冰终于散去些许。
“明日龚言亲自监刑,退朝!”
朝野散去,谢兴言却追随陈铭向宫内走去。
一路上他笑的合不拢嘴,直抚着胡子笑意盈盈。
“陛下心怀壮志,又有忧民之心,实在是难得。”
“自陛下离去之日,四海之内除却白莲教,倒是无甚异动,四方皆安,百姓们今年收成较往年还涨了许多,是国泰民安之象啊。”
“太傅谬赞,朕此去雁南倒是也有收获,朝野之内还靠太傅总领。”
君臣说说笑笑向御花园而去。
陈铭却忽的驻足看向前方。
来来往往的宫人,以及工部的人正来来回回搬运着什么东西,正忙的不可开交。
“宫里近来应当没什么大事,怎的如此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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