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径直走到案桌前，拿了一块大饼狠狠咬了一口，转头看向孙承宗，继续问道：
“孙先生，为何到了现在，还探不出鞑子大部人马的下落？”
孙承宗微微低头，神色凝重，拱手回道：
“陛下，臣已派出多路探子，然贼虏行踪诡秘，且其多在荒野之地行动，实在难以捉摸。忠贞营所生擒的鞑子，也都是些下层军士，并不知晓贼虏具体部署与动向。”
听闻此言，崇祯没有说话，而是招呼二人来到案桌前。
他将手中被咬了一口的大饼掰成两半，一半放在济南府位置，代表多尔衮率领的左翼军；另一半放在京畿位置，代表岳托率领的右翼军。
崇祯指着案桌上的地图说道：
“原本朕所设想的是，卢卿带领宣、大、山、京四路人马南下，以济南府为诱饵，吃掉贼虏左翼军。朕与先生率领新军、忠贞营以京师为依托，牵制贼虏右翼军。而杨、洪、孙三人则继续率领本部人马在陕西剿匪。”
孙承宗、杨廷麟边听边连连点头，如此部署，确实是如今最佳的选择。
若真按崇祯所设想的一样，三路人马都能完成各自既定目标的话，便可一举消耗流贼、清军大部精锐力量，使大明王朝获得数年休养生息之机。
“陕西那边朕是不担心的，据杨爱卿递上的折子来看，已经围困流贼半月之久，相信不久便会传来捷报。只是......”
崇祯长叹一口气，伸出双手将案桌上的两块大饼拢在一起，继续说道：
“朕现在所担心的，是京畿附近的贼虏不攻京师，转而南下，与右翼贼军汇于一处，夹击卢爱卿。若真是如此，便事不可为了。”
孙承宗、杨廷麟二人听罢也是面色难看，若真是如此，那守卫京师的新军与忠贞营就陷入救卢象升与不救卢象升，进退两难的境地。
新军战力还未养成，守城还算勉强，若是与清军野战，只有被击溃的份儿。
京城中唯一能与清军野战的，只有曹变蛟的万余忠贞营。
若是外出救援，万一被清军一口吃掉，就会造成京师防守空虚。
届时如果清军两路大军转过头来攻打京师，杨嗣昌部短时间也来不及救援，则京师危矣。
若是不去救援，坐视卢象升部全军覆没，则大明为数不多的可战之兵便会折损大半，日后局面就更难维持。
片刻后，孙承宗跪在地上，郑重说道：
“臣愿拼上这条老命，率领精骑外出京师，若不探得贼虏大部人马动向，誓不回京！”
崇祯闻言，眼眶微红，连忙上前扶起孙承宗，动容道：
“孙先生忠勇之心，朕深感欣慰。然先生年事已高，此去凶险万分，朕实在于心不忍。”
确实，孙承宗忠勇爱国的形象已深入崇祯心中，但他也没想到，这个年过七旬的老臣竟然会在此危难时刻，舍身哨探，为自己寻求破局之道。
孙承宗挺直身躯，目光坚定地看着崇祯：
“陛下，国难当头，臣岂敢惜命。唯有探明贼虏动向，方能保我大明江山。臣虽老迈，但尚有报国之志，定不辱使命。”
杨廷麟也跪地请命道：
“陛下，臣愿随孙大人一同前往，为陛下分忧。”
崇祯看着面前两位忠臣，心中感慨万千，道：
“二位爱卿一片赤诚，朕心甚慰。不过，”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贼虏狡猾，看情形似乎是已经定了两路夹击卢卿之策。若不下点猛料，恐怕无法吸引贼虏攻城。”
“那依陛下的意思是?”
孙承宗震惊地望着崇祯，他似乎已经猜到了崇祯接下来要说什么。
崇祯双拳重重一砸，将那两块大饼砸得粉碎，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知用朕这颗大好头颅作饵，能否引得贼虏上钩！”
孙承宗与杨廷麟闻言，大惊失色，连忙跪地磕头，齐声高呼：
“陛下不可！陛下乃天下之主，大明之根本，万不可行此险策。”
看着眼前二人，崇祯也如昔日见卢象升时露出苦笑。
不过他心中却有一丝疑惑与担忧，京师周围数十里的清军哨探，早已被曹变蛟的忠贞营驱逐殆尽，自己编练清军、整备城防一事万不会被清军哨探得知。
如此来看，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自己的身边出了内贼。
不过眼下，他却未将此事说与众人听，只是令李庆、李福率领锦衣卫密切监视朝中百官，一有风吹草动只与自己汇报，省得弄得人心惶惶。
孙承宗此番表现比那日在文华殿的表现还要激动，只见他痛心疾首地说道：
“陛下，此举万万不可。陛下若有闪失，大明江山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臣等定当竭尽全力，为陛下分忧解难，断不可让陛下以身犯险。”
杨廷麟也连连叩头，急切地说道：
“陛下，臣等愿赴汤蹈火，寻找其他破敌之策，绝不能让陛下以自身为饵。陛下身负天下苍生之望，切不可如此草率行事。”
二人如此，崇祯是既感动又无奈，他亲自上前，将二人扶起，道：
“国家存亡之际，孙先生年已七旬，尚可亲临战阵。朕作为九五之尊，堂堂大明天子，又有何脸面藏身于皇宫内，当那缩头乌龟！”
接着，他反问二人一句：
“难道两位爱卿，是要朕当那亡国之君不成？”
二人闻言，虽然心有不甘，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瞪大了眼睛望着崇祯。
崇祯一甩衣袖，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显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道：
“朕意已决，两位爱卿莫要再说，眼下还是多想想待鞑子攻城时如何来应对吧。朕对你们的要求只有一个，那便是尽量多保全一些青壮的性命，哪怕多花费点银子，朕也是舍得的。”
孙承宗与杨廷麟面面相觑，眼中满是忧虑。
他们深知崇祯皇帝心意已决，再劝也是无用。
孙承宗率先打破沉默，拱手道：
“陛下既已下定决心，臣等自当竭尽全力。”
崇祯满意地点点头，接着，他看向杨廷麟，道：
“杨卿，你去把曹变蛟与周遇吉二位将军叫来，要搞自然要把声势搞得大一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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