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正在缠着嬷嬷学规矩的江云突然收到宫中消息,皇上要见她。
孔嬷嬷顿时松了口气,再这样下去,自己这把老骨头非散架了不可。
要说江云可算是她见过的对自己要求最严苛的人了。
明明规矩比谁学的都好,却还要一遍一遍的练。
从前就只见教养嬷嬷拿规矩磋磨人的,还真没见过拿规矩如此约束自己的。
才几日功夫,孔嬷嬷竟觉得江云又变了一个人似的,比自己刚见她时又多了几分贵气与端庄。
即便她不会看相,也觉得此人命格贵重。
收起心中杂乱的心思,孔嬷嬷忙吩咐流云把江云好生打扮起来。
孔嬷嬷紧张的团团转,江云倒是淡定的很。
她做的一切努力,不全是为了今天么?
皇上而已,他能活的今日还是她的功劳,没什么可怕的。
第一次迈入宫门,江云仔细打量着满宫的珍奇,并无半分慌张。
直到来到皇上所在的养心殿,江云按照规矩老老实实行了礼,才终于见到那个害的宋安受了这么多磨难的罪魁祸首。
“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
皇上苍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江云抬头,撞上他审视的目光,没有丝毫惧怕。
皇上静静打量着他,半晌才颓然的倒回龙椅里,苍白消瘦的脸颊满是灰败:
“好,好啊……”
江云拧眉看着状似疯癫的帝王,原以为今日势必要有一场硬仗,就这?
正想着该怎么应对,宋安便急匆匆赶了过来。
他一把捞起江云戒备的看着皇上。
江云心头一暖,看他跑的满头大汗,才知今日皇上召见必是瞒着他,他是担心自己才匆忙赶来的。
皇上看着他如此戒备的模样,笑声一顿,而后眸子里多了几分戏谑:
“好啊!好一个痴情种啊!宋安,你有了软肋,注定做不好一个帝王!哈哈哈哈哈……朕没输!朕没输!”
宋安见江云没事才放下心来,深吸一口气看向皇上:
“父皇,您错了。儿臣正因为有了软肋,才能有保护软肋的铠甲。儿臣不像您,连感情都是算计和欺骗。做好一个帝王,靠的不是无情,而是本事!”
皇上被他这番话说的怔住,不多时他脸上神色变换,从震惊到迷茫再到嘲讽而后又变的难堪起来。
江云也上前一步,彻底撕下了他身上的遮羞布:
“皇上,殿下从未想过要跟您比什么,他心怀天下,胸中装着大意,而您在意的,只是您自己能不能名垂青史罢了。您,一开始就输了。”
话落,皇上惊恐的看着江云,踉跄着后退几步而后一下子跌坐在龙椅上,嘴里嗬嗬发不出声音来。
见状,江云眼里闪过一抹狡黠,见宋安望过来又很快恢复了常色。
有些事你不方便做,便交给我来好了。
很快太医便被唤了过来,诊断皇上中风,以后怕是都要躺在床上了。
这下,朝堂上下纷纷拥护宋安即位。
宋安半推半就应了下来,唯有一个要求,就是登基大典要跟立后大典在同一日。
有人试图拿江云出身说事,奈何有宋安在背后出力孔家门生很快便将那些声音压了下去。
帝后大婚就这么定了下来,礼部成了最炙手可热的存在。
堂守业坐着囚车被押解回京那日,正传出帝后大婚的消息。
他迷茫了一阵,而后想起了什么,随即癫狂的挣扎起来。
然而,纵然他张大了嘴巴也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空洞的大嘴里早已没了舌头。
看守的衙役一棍子敲在他身上,堂守业踉跄了几下倒在了囚笼里。
晕倒之前,他亲眼看到街头几个被人驱赶的流浪汉,其中一个没手没脚被装在一个破痰盂里,那痰盂不知被谁撞了一下咕噜噜倒在地上,一个瘦骨嶙峋的人匆忙去扶:
“人彘,看人彘喽~一文前可以吐痰,一文前打一拳,十文撒尿……”
墙角窝着两人不耐烦的催促:
“老三,你声音大点儿!咱们都饿了两天了,再讨不到东西就要饿死了!”
叫卖的那乞儿索性往地上一蹲:
“不喊了不喊了,换人换人!我都喊了一个时辰了!老二换你来!”
另一个眼神阴鸷的瞪他一眼:
“本公子堂堂读书人,像贩夫走卒一般叫卖成何体统?”
老大摇头:“疯了疯了!真是疯了!”
痰盂里那人艰难的睁开眼睛,满头满脸痰渍尿渍,远远闻着就骚臭难闻:
“大哥二哥三哥,我饿……我好饿……”
堂守业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囚车咣咣当当一路,衙役一边喊一边开路:
“征西大将军堂守业,通敌卖国,贪污军饷,屠戮百姓,数罪并罚,定于秋后问斩~”
路人闻言纷纷看了过来,不知谁先反应过来手中烂菜叶子便扔了过去:
“畜牲!杀了他!杀了他!”
很快,四面八方不同的东西都扔了过来,刚晕过去的堂守业生生被砸醒了。
角落里几个乞丐听到堂守业的名字先是一怔,迷迷糊糊似晕不晕的堂老四随即有了精神:“爹?是爹!是……唔……”
堂老二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
“闭嘴!不要命了你!那不是咱爹!”
堂老大堂老三缩了缩脖子,纷纷往后退去。
他们知道,他们所有的希望都已经落了空,此后再也没翻身的希望了。
痰盂里的堂老四呆呆的看着囚车远去,眼中光芒渐渐散去,最终脖子一歪嘴里流出一摊污血,竟是咬舌自尽了。
堂守业亲眼看着这一幕,两行血泪缓缓流了下来。
想晕,奈何身上疼的晕不过去,想死,却仍旧心怀期待。
他还有妻儿,还有岳家,他还有希望。
然而,好不容易来到牢里,他惊恐的发现他的好岳家,他娇生惯养长大的妻儿,都已经在牢里等着他了。
见堂守业进来,尚书府小公子第一时间扑打上来:
“畜牲!都怪你!都是你害了尚书府!都是你!”
他心心念念的娇娇儿缩在娘亲怀里满眼嫌弃的看着他:
“娘,他是谁?为什么跟我们关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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