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么?
谢施笑了。
其实他最开始的时候,真的是个道士,并且是个天赋相当之高的道家弟子。
只是后来受了平山侯的恩情,才在他身边侍奉。
这才几年,两人便落得了这个局面。
谢施想起来清晨在铜镜里看到自己鬓边竟然生出来一缕白发。
他才而立之年,不该有白发的。
“听闻穆国有下山观,十分灵验,鄙人打算去哪出清修些时日。”
谢施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
季慈发誓,自己从来没有在这个人脸上看到过这样和善的表情。
可此刻也来不及去分析此人面上的表情是何意。
她的脑子还停留在谢施说的话上。
下山观?穆国?
谢施原来是真的打定主意走个干净了。
面上表情停滞片刻,季慈又立刻反应过来。
“我修书去穆国,请辞颂公子为你接风洗尘。”
谢施去穆国,对她来说绝对是顶好的事情。
反正李蔚如今和此人是决裂了,倒不如让辞颂将他笼络住。
谢施,是真有些真才实学在身上的。
“不必。”
对方心里门清季慈在打什么算牌,半分不犹豫地拒绝了。
“道观清修之地,就不劳烦辞颂公子了。”
“若是季大人去穆国,难说准,我们是不是还会见面。”
谢施看着季慈的神色有些奇异。
季慈摸不着头脑。
还真别说,这样子,的确是有些高人做派在身上的。
只可惜季慈从前见过最多这种气质的人,便是上辈子天桥底下的瞎眼神算子身上。
对于谢施莫名其妙的话,下意识就放到了一边,只当做是寒暄之词。
季慈不往心里去,面上淡定从容,“缘分到了,总会有相逢的时候。”
谢施笑起来,不说什么,只是笑,笑着骑上马,居高临下看着季慈。
他甩给季慈一个荷包。
季慈掂了掂,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只是分量还挺不轻的。
只可惜比金银还是轻些,这也自然而言排除了谢施临走前还大发善心给她一笔钱的可能性。
她皱眉看着谢施。不知道他这是什么个意思。
明明他才是这一场局里的失败者,如今要像一只战败的狗,从繁华的昱陵城城中退场。
可他看着季慈的眼神,还带着几分同情。
季慈隐隐觉得不对劲,可想了好半天,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索性就不想了。
谢施去了穆国的消息,季慈没有告诉李稷。
她只说,“谢施看我的眼神不对劲。”
李稷淡淡“嗯”了一声,并不回应。
“王上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李稷的反应太淡,好像和平日没什么两样,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
当季慈拿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周围人的时候,便觉得所有人都不对劲。
李稷没有回应,反倒是反问了她一句。
“谢施在马上丢给你的荷包装了什么。”
李稷知道这件事,她并不奇怪,左右她身边都是李稷的眼线,不知道才奇怪。
但她依旧在心里给暗十四记上了一笔。
“是一些祈福的木牌。”
季慈将那一个荷包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果真只是些祈福的木牌。
也许是开过光的?
季慈有些不相信谢施还信这个。
可转念一想,对哦,他还是个道士,若是相信这些,也不奇怪。
季慈随手拿了一个木牌在手上把玩。
“不知道是什么木料,还带着一点草药的香味。”
季慈脑洞大开,“莫不是谢大人宰药的板子?制了木牌来送人?”
“真抠搜。”
季慈撇撇嘴。
李稷也将倒在桌上的木牌拿了一块起来。
放在鼻前轻嗅,果真有一股淡淡的草药的香气。
这一点香气,瞬间就引起了李稷的警觉。
“将东西留下,孤让郑明恩瞧瞧是不是什么不妥当的东西。”
季慈无所谓地点点头,好像对这个事情,一点也不关心。
任由李稷将桌上的木牌搜罗起来,重新放进荷包里,而后藏进了他自己的袖子里。
季慈只是看一眼,甚至还有心情打趣他,“王上拿走了我的东西,可要还我一个更好的。”
李稷神色却很认真。
“自然。”
他应下得太迅速,让季慈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季慈展颜一笑,也心安理得接受了对方的承诺。
李稷嘛,怎么可能缺好东西。
想来这一件两件,他也不在意。
“行,那我就先退下了?也不知怎的,闻了一点这个草药味儿,就觉得身子乏得很。”
季慈捂嘴打了个哈欠,生理性的泪水在眼眶中续集,她眨了两下将泪水憋回去。
那一双眼睛,就像是才经雨水洗过的湖面一样明亮,看着李稷。
“孤让郑明恩给你瞧瞧。”
李稷的脸色严肃起来。
季慈摆摆手。
什么事情都劳烦郑院首,他本就上了年纪,季慈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况且只是有些乏,睡一觉就好了。
“无碍,先让郑院首看看这木牌是什么问题吧。别是谢施真的下了药给我吧?这么想我死?”
季慈思衬着,却没有想到自己哪里将谢施得罪得这般狠,明明方才不久他们二人还有说有笑告别。
“孤将人抓回来?”
李稷也有些忧心。
毕竟谢施不在手里,到底会给他添几分不确定性。
若是他还真的给季慈下了药,也正是一个将人抓回来的好机会。
季慈又打了个哈欠,“别了吧,王上先是把儒家得罪个遍,这下子又要去道家的地盘上抓人,难免落人口舌。”
她真的有点累了,“我先回殿中睡觉,等郑大人看看这里面什么明堂再说。”
说完,季慈也不管李稷什么反应,真的往殿中走去。
走到屏风处,又吩咐宫人,“守好了,若是有人找,就说没空。万事等我睡醒了再说。”
宫人无不应声。
季慈和衣平卧在床上。
帷幔落下来,看不到里面一点动静。
她伸手从枕头下面取出来一包药丸。
莫约十来粒。
拿油纸包在外面。
打开纸,除了药丸,只有纸内一句话。
“一日一粒,尽数服下即刻见分晓。”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没头没尾的一包药。
这才是谢施真正想要留给季慈的东西。
藏在那装木牌的荷包里。
荷包里的木牌染了一点药味,季慈将真正的药放在这里,木牌就掏出去给了李稷。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包药里,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大事,或许能够顷刻间改变她现在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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