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琮月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而哭。
但这份眼泪里,至少一定有一滴,是在自己重获新生之外,无比庆幸遇到了薛成琰。
这滴泪落下来,她好像脱下了什么陈旧的骨头架子和枷锁,浑身都有了崭新的感觉。
她伸出胳膊,竟就这样主动地抱住了薛成琰的腰,吓得他浑身都一僵,双手停滞在空中,一动不能动。
半晌,呆呆地想落下来,都不知道敢落在哪儿。
姜琮月第一次主动抱他。
她穿着白天在外面的衣服,埋头在他胸前,发顶扫着他的脖颈,有些细微的痒。连同着她带着淡淡香味的吐气,也是让人痒的,可是薛成琰顾不上去想这些。
他满脑子都是姜琮月哭了。
也许是今早那一次意外的接触,让两人之间仍然残留着一些暧昧的气氛,他想安慰,可总觉得浑身都是紧绷着的,根本无从开口。
也是很久之后,姜琮月才率先一步说话了:“我是在庆幸。”
薛成琰一怔,庆幸什么?
她的声音已然冷静,却带上了几分温暖的意味,不再疏离淡漠,拒人千里之外。
姜琮月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几乎要勒得他呼吸变快,可他只觉得这样的亲密让人升起幸福的心跳。
“庆幸我那日去师傅那里送花,遇见了你,薛成琰。”她闷着头说,回忆起这一路,头越埋越低,“若我晚去一日,晚去一个时辰,大约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你了。”
薛成琰的心,像水面的浮萍被鱼儿荡了一下。
不,不会的啊——
在你路过的长街,在你救人出水的莲花海边,在无数个你曾经走过的地方,我都看着你。
饶有兴味地注视着你,精神奕奕地注视着你,到紧张忐忑地注视着你,最后沉默地注视着你。
怕你远去,怕你再也不路过我看出去的窗口。
明明怕的人是他。
弄丢了一次的人,也是他啊。
俊美出人的少年已经有了几分成熟的面相,稍稍低下头,在昏暗的烛影里,五官被黑暗掩去,只是小心翼翼把手轻轻放上她的后背。
听着她低声地说着让他十分震撼动容的话,声音在昏暗中如炉中的香烟一般浮上来:“你还没有见过我娘,我也未曾告诉你她是什么样的人。”
“我听着。”薛成琰下意识地说,“你慢慢说,我都听着。”
姜琮月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娘是南安府人士,生在松宁县一个叫银山村的地方。外祖是读书人,耕读传世,家里很是传统,男儿生下来都要考科举,入仕途,女儿生下来便养在阁楼上,直到嫁人才下来。”
薛成琰听愣了,他知道南方有些地方风俗仍然保守,但发生在姜琮月身上,还是止不住的心一阵刺疼。
竟然连抛头露面也不允许,那她岂不是也这么长大……
“外祖祖上是高官,犯了错被贬谪去南方的。三代以后恢复了科举,便代代激励儿孙读书上进,科举是外祖的心结,外祖死后,舅舅为了完成他的遗愿,只身上京,抛下了妹妹。”
“谁料进京路难,他死在了路上。”
“我娘独自守着家业,十分惴惴不安,后来遇上了一个落魄的小官在村里求宿,娘听说他言谈可靠,且无家室,便托人作媒,和他成了夫妻。”
“后来,这人便带着我娘给的盘缠,回京述职,说安稳下来便来接她,只是再也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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