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手满是皱纹,可紧紧地握着她,叫她觉得安心。
她柔和地说:“……今日出嫁,往后便和夫婿是一家,不是孤身寡人。行事有了记挂。夫妻本是百年事,从前的我们都忘了,只管看往后,以后的路,长着呢。”
姜琮月也不知道怎么眼睛特别酸,她含泪吃了师母手里的上轿饭。
说:“孩儿谨记。”
“新娘出来了!新娘出来了!”
外面观礼的宾客大声起哄,热闹非凡。
鞭炮香烟里,姜琮月盖上盖头,由师母和顾夫人扶着走出去。
师母拿镜子照了照轿子,放下镜子,拍着姜琮月挽住自己胳膊的手,慈蔼说:“去吧。”
姜琮月弯身坐上八抬大轿。
这轿子从外面看便是美轮美奂,造价非凡,无数雕金砌玉的花纹环绕轿身,叫人晃花了眼。
花轿出门,喜乐吹打声越来越响,不住地放着鞭炮。
顾西望也骑上马,跟着送亲,路上他的马还踹了给王少拉车的马一脚。
王少无奈地跟着马车一起晃荡了下,刚要放下帘子,却见远处已经人群散去的街角停着一乘小轿。
他愣了下,看热闹的人群都跟着花轿走了,这停在相反方向的倒是显眼。
那顶小轿就两个人抬,颜色朴素,又小又窄,似乎有人掀起帘子来。
旁边的丫鬟说:“太太,走吧,老爷让我们今日回南安了。”
轿子里的人并不敢露脸,也不敢把帘子拉太大,一如既往地隐匿在重重掩饰里,透过极小的一角缝隙,看大红的花轿被人群簇拥着远去。
这么多的人,这么热闹的场景,她一辈子都没看过,一有人撞上轿子就吓得她一阵颤栗。
可她就还是这样透过那针眼大的缝,执着地看了许久。
终于放下来,说:“嗯。”
-
花轿到了薛府。
他们早已清了街道,将周围围起来,薛家上下百来口人,都焦急难耐地等着人。
“轿子到了!”
薛成琰浑身一凛,顿时抬起头,看向远处转角处。
他浑身紧得跟冰块一样,一动不动的,目不转睛,生怕错过一瞬出了差错。
薛成珏领着迎亲队伍来了。他翻身下马,刚跟长辈们打招呼,薛成琰就越过他走去,举起准备好的弓箭,抬起手。
薛成珏都愣了。
射箭这么简单的动作,他以往做了无数次,百步穿杨、射鹿猎獐,所有人都夸赞他神箭手。
可是此刻,这么近的距离,薛成琰竟然手有些发抖。
他举起弓箭,对准轿顶,终于轻轻放了出去。
箭矢精确无误地穿过轿顶的铜环,在其中震颤,对花轿不伤分毫。
周围人立刻大叫欢呼起来,薛老太君欢喜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嬷嬷急忙给她抹泪,拦都拦不住。
姜琮月听见声音,向身侧扶了一把。
她向前,忽然听见一道声音穿进来:“……琮月。”
声音紧张,可满是活力和期待,像灌注进来一阵草原上清爽野性的风。
他扶起轿帘,半跪下去,向她伸出手。
姜琮月一愣,透过盖头能看见外面影影幢幢。
于是她放下一边裙摆,握住他的手,温暖得让她冰凉的手也暖洋洋起来。
恰在此时,头顶忽然响起破空之声,即便隔着一层绸缎,也隐约能想见天空之上的绚丽。
不知道什么时候安排的烟花,好似流星乱坠。
薛成琰弯着腰,扶着轿帘,眼中透着再难压抑的热忱。
“那日你让成瑶来信,问我能否帮你和离。”他说,姜琮月听着一怔。
“我回来了。”
烟花破空炸裂,一片震耳欲聋,他的声音清晰,笃定,再不违誓。
“我回来,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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